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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阴阳街

工作室:夜歆棠发布作者:夜歆棠发布时间:2023-04-02

长行街两侧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平日最是清冷,唯有重刑犯问斩之时才会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专程到此。


长行街又名“阴阳街”,是郢都城内自大理寺通往刑场的必经之路,自这里走过的刑犯大都是作奸犯科,身负重罪之人。有奸淫妇女的采花贼,有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亦有残害忠良的乱臣贼子。而这些人无论在踏上“阴阳街”前是何身份,最终也都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长行街自南到北全程不过五里,可这短短五里的尽头却是那些囚徒生命的终点。这条街,起点为阳,终点为阴,好似贯通阴阳,故而得名“阴阳街”。


这一日长行街的熙攘与往常相同却也不同。相同的是,今日前来之人皆为观刑而来;不同的是,今日前来之人又不仅仅只为观刑而来。


枯黄的落叶零落在长行街中央,街道两侧足有近万人,可人数如此之众却无半点声响,甚至连车轮碾碎枯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众人的目光落向远处缓缓而行的囚车,没有嘈杂的咒骂,没有臭鸡蛋和烂菜叶,甚至人群中都没有半丝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百姓的眼底全是惋惜与无奈,亦或是愤怒与不甘。


三天前,囚车中的死刑犯还是郢都城乃至整个陈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忠义侯,这位忠义侯乃是当今陛下的义弟,谁也不曾料到其下场竟会这般。


天子明诏,忠义侯公孙褚意图谋反,枉顾圣恩,判斩行!圣上仁德,念其过往功绩,赦其家人死罪,软禁于皇城北苑,终生不得出!


“自古谋反之罪,无不株连九族,咱们这圣上,此行到底为何意?难道真是念及与忠义侯的情谊不成?”人群中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与身旁好友悄声议论着。


书生话音刚落,身旁好友尚不及开口,二人身后的青衣男子便冷哼一声,“果然书呆子最好骗。”


书生闻言,微怒,转头向后看去,刚想分辨些什么,却见那青衣男子手执利剑,一双眸子透着森森寒光,被鬓发遮住的半张脸颊隐隐可见一条长长的刀疤,书生话到嘴边却也不敢不咽下去。


“看什么?老子还说错你了不成?”青衣男子满脸不耐,他的声音浑厚有力,全然不似书生方才的低语,周围百姓的视线瞬间投到二人身上。可那男子却好似全不在意,反而越发大声地说道:“这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你们就把忠义侯的义举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当年梁帝昏庸,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是忠义侯以武林盟主之位号召江湖中人渗入各州县护百姓周全,当今陛下彼时不过是个区区县丞,只因他敢仗义执言,以自身性命护一方水土,这才入了忠义侯的眼,得以与当时身为盟主的忠义侯以及师家军少帅结为异性兄弟,后来的起义,也是以江湖势力和师家军为主力,咱们这位陛下,又做了些什么?不过是仗着年长,最终忝居高位罢了!”


“这位壮士所言极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那老者佝偻着身体,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颤,他望着远处的囚车,眼眶微微泛红,“当年,若非忠义侯,我那不满十三岁的孙女怕早已被狗官霸了去,老朽绝不相信忠义侯会谋反,可这天子之怒又有谁挡得了,听闻这几日为忠义侯求情担保之人轻则丢官,重则丧命,连那些大人尚且如此,我们这些老百姓又能如何?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阴阳街上送侯爷一程。”


“侯爷心怀天下,断不会做出谋反之举,让百姓陷入战乱。更何况侯爷若想称帝,当初推翻梁帝暴政之时,他便是众望所归,可他却将帝位让于当今陛下,自己则安心做个闲散王爷,这样的心胸怎会行那谋反之事?”一个道士模样的中年男子大声分辨着。不知是晚秋的寒风还是心中的怨愤使得那道士脸上的红丝分外分明。


“没错!侯爷不会谋反!”


“侯爷是大好人!”


“侯爷冤枉!”


人群中渐渐嘈杂起来,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为公孙褚鸣不平,态势愈演愈烈,最终竟有不少百姓不顾安危,拦于囚车之前,大声喊冤……




长行街上唯一的一处楼阁便是观刑台。观刑台乃是一处二层楼阁,坐落在刑场正北方,观刑台二楼设有享趣阁,享趣阁是一处半开放的雅间,屋内设有茶室,全开的南面仅仅被木栏围挡住,既确保了观刑人的安全,又不影响视线。


当年,梁帝暴虐,最喜观看死囚行刑时腰斩的画面,看着死囚的身体一分为二,鲜血横流,暴虐的梁帝便会格外兴奋,他会带着宠妃和近侍一同在观刑台上观刑,一边喝酒,一边看着那一分为二却尚未断气的囚徒无助地挣扎。据传大理寺曾将许多仅仅犯下偷盗之罪的囚徒判腰斩之行,只为迎 合梁帝那不堪为人的残暴喜好。


自梁国灭亡,陈国兴起,这观刑台便成了阴阳街的禁地,尽管观刑台对面的刑场依然沿用,然而为显仁德,陈王高霍特命人封了这座象征着梁帝暴虐的观刑台。


观刑台自被封禁后,便再无一人敢来,可就在忠义侯公孙褚即将问斩的这一天,享趣阁内却始终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二爷!”阁内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蒙面男子,那男子身着交领窄袖长袍,脚下一双皂靴隐隐染着血迹,他单膝跪地,恭敬地对黑衣男子禀告道:“那边已准备妥当,请二爷示下!”


“动手吧!”黑衣男子冷峻的声音在四下无人的观刑台中显得格外诡异。


蒙面男子得了令,道了声“是”,便悄然退去。


黑衣男子向围栏前走了几步,双手用力攥住栏杆,手上暴起的青筋足以说明他此时心中的愤怒与不安,只是那人皮面具下的脸到底是何神情便就无从得知了。


“阿褚、沐雪,你们一定不能有事!”黑衣男子叹息一声,再次将目光锁定在远处的囚车上,笼中之人曾是何其的恣意洒脱,可如今,即便相隔甚远,黑衣男子仍能看到那一头如枯草般的乱发遮住了本该白皙清隽的脸颊,他不知那低垂的头颅此时是怎样的神情,他亦不知他心中可否有悔,倘若他当初不是那么固执,定要留在高霍身边助其壮大陈国,如今一切都该是不一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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