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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工作室:苗疆公子发布作者:苗疆公子发布时间:2025-03-27
一、血色惊堂木
暴雨砸在青瓦上发出碎玉般的声响,林风蜷缩在吴家别院的青砖地上。血水混着雨水在砖缝里蜿蜒成溪,他右手的指骨被碾碎了四根——方才吴文康用铁尺一根根敲断时,江小宛正倚在湘妃竹榻上染蔻丹。
"表哥,你瞧他这模样像不像后巷那条瘸腿狗?"江小宛赤着雪白的足尖挑起林风下巴,金镶玉护甲刮过他结着血痂的喉结,"上个月这废物还说要查茶庄的账,吓得三叔连夜烧了两本册子。"
吴文康把玩着鎏金匕首踱过来,刀尖挑开林风浸透血色的衣襟。一道蜈蚣状的烫伤横贯胸膛,在雨夜里泛着暗红的光。"听说这是你冲进火场救江老太爷留下的?"他突然将匕首捅进旧伤,"可惜老东西到死都不知道,那场火是你最疼爱的妻子放的。"
剧痛让林风眼前发黑,耳畔却清晰传来江小宛银铃般的笑声:"夫君总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妾身这不是让你和老爷子团聚么?"她忽然俯身,牡丹香气混着血腥味钻入林风鼻腔,"对了,你娘临终前攥着的玉坠,我让王嬷嬷扔进茅坑了。"
林风瞳孔骤缩。记忆如惊雷劈开混沌,母亲枯槁的手从棺木中滑落,那枚刻着敦煌飞天的玉坠滚进泥水——原来他重生前摸到的冰凉触感并非幻觉。
"时辰差不多了。"吴文康扯着林风头发迫他抬头,"明日茶庄会走水,临安城只会记得林家赘婿贪墨货款,畏罪自焚。"寒刃刺入心口的刹那,林风死死盯着吴文康腰间晃动的锦囊,并蒂莲纹样上沾着暗红,像极了三年前婚书上的指印。
"林公子?该签入赘文书了。"
檀香混着龙涎香的气味刺入鼻腔,林风猛然睁眼。掌心传来蜀锦柔滑的触感,眼前是江家喜堂的鎏金穹顶。八十一盏琉璃宫灯照得满堂生辉,宾客们戏谑的目光正聚焦在他颤抖的指尖。
"莫不是欢喜傻了?"江小宛将狼毫塞进他手中,葱指暧昧地抚过他腕间红痣。前世他就是被这点温存蛊惑,在满堂嗤笑中按下了屈辱的指印。
林风低头看向案上婚书,洒金宣纸上"赘婿"二字朱红刺目。他忽然想起前世合卺夜,江小宛就是用这双手,将掺了曼陀罗的合 欢酒喂到他唇边。
"且慢。"林风突然攥住江小宛手腕,"城南别院的西厢房,是否还挂着那幅春宫秘戏图?"他声音不高,却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乱飞。
满堂哗然中,吴文康手中越窑青瓷盏"当啷"坠地。江小宛腕间翡翠镯磕在案角,裂痕如蛛网蔓延:"相...相公醉了,快扶......"
"去年七夕,吴大少爷赠你的赤金鸳鸯锁,此刻就贴肉戴着吧?"林风突然扯开她衣领,金链在烛火下折射出冷光。满座女眷惊叫背身,江老太爷的龙头杖重重顿地:"放肆!"
十二个护院持棍围上,林风却仰天大笑。笑声震得喜烛摇曳,他抄起裁纸刀划破掌心,鲜血顺着鎏金桌沿滴落成珠:"江小姐每月初七以礼佛之名私会情郎,城南车夫王二可作证!"
"住口!"江家三叔突然暴起,却被林风迎面砸来的血婚书糊了满脸。染血的宣纸粘在他保养得宜的须髯上,衬得那张老脸愈发狰狞。
"三年前江家船队遇劫,实则是三叔你勾结海盗演的好戏!"林风踹翻香案,青瓷烛台滚落锦毯。火舌瞬间蹿上垂落的红绸,映得他眉眼如修罗,"需要我请出当年幸存的船工对质么?"
暴雨裹着火油味灌入喜堂,林风逆着火光走向朱漆大门。江小宛突然从背后扑来,金步摇的流苏缠住他脖颈:"你这贱种怎知......"
"因为我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林风反手扣住她咽喉,拇指按在跳动的颈脉上。前世这道脉搏曾在他枕边安稳跳动三年,如今只觉得恶心。
护院们的棍棒悬在半空,他们惊恐地发现,这个素来低眉顺眼的赘婿眼中竟翻涌着尸山血海。林风贴着江小宛耳畔低语:"你右乳下有颗红痣,吴文康后腰纹着狼首,需要我当众描述你们苟合时的姿势么?"
江小宛浑身剧震,蔻丹染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突然凄厉尖叫:"拦住他!江家秘库......"
"是指藏着生铁账册的西山别院?"林风甩开她大笑,"此刻巡盐御史的兵马怕是已踏破门槛了!"他劈手夺过护院的长棍,沾着血与火的棍风扫倒一片。
暴雨倾盆而下,林风踏碎满地狼藉。身后传来梁柱倒塌的巨响,江老太爷的咆哮混着女眷哭喊:"竖子敢尔!江家定要你......"
"尽管来。"林风将染血的裁纸刀钉在门匾上,刀柄红绸在风雨中猎猎如旗,"记得带上你们通敌的罪证——"他最后瞥向瘫坐在地的江小宛,"和没来得及堕掉的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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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茶烟透杀机
三更梆子敲过两响,林风蹲在破庙残垣下数铜板。雨水顺着残缺的韦陀像流进他衣领,前日从喜堂带出的金丝楠木匣里,整整齐齐码着七十三枚开元通宝——这是母亲临终前藏在药罐底下的,前世被江小宛的贴身嬷嬷搜刮了去。
"少东家?"沙哑的呼唤惊起梁上寒鸦,瘸腿老乞丐缩在供桌下,浑浊的眼珠在黑暗中发亮。林风呼吸一滞,这是前世为他收尸的茶农陈伯!
"城西乱葬岗第三棵槐树。"林风将最后半块炊饼塞进老人手里,"往下挖三尺,有东西能换你孙儿治病。"他转身没入雨幕,身后传来压抑的呜咽。前世陈伯的小孙子死于风寒,只因江家垄断了全城药材。
晨光初露时,临安城最大的当铺刚卸下门板。掌柜眯着眼打量眼前落魄青年,直到对方将沾着香灰的玉扳指拍在柜上。那是江老太爷从不离身的宝物,此刻还带着佛堂供奉的檀香味。
"死当。"林风沙哑开口,"要现银。"
谷雨这日,临安茶市飘着新焙的龙井香。吴家商号前车马喧阗,鎏金牌匾下新换了副对联:"四海云芽皆俯首,九州香茗尽称臣"。吴文康摇着洒金折扇踱出店门,腰间锦囊换成了西域进贡的鎏金香球。
"少爷,林家那赘...那人来了。"小厮突然结巴。长街尽头,青布马车帘角微扬,林风一袭素白直裰跨下车辕,袖口银线绣着半凋的茶花。
"这不是被江家扫地出门的丧家犬么?"吴文康故意提高声调,"听闻前日去钱庄兑银子,竟被当成骗子打了出去?"
林风恍若未闻,径自走向西市最破败的茶摊。油布棚下坐着八个粗布短打的汉子,正是被吴家压榨得濒临破产的小茶商。他们脚边的箩筐里,新茶已经泛潮。
"明前龙井,市价三钱收。"林风将钱袋砸在瘸腿木桌上。银锭滚落的声音惊醒了打盹的茶贩,为首的黑脸汉子瞪大眼:"吴家才给两钱半!"
"现银结账,有多少收多少。"林风指尖掠过发霉的茶青,"但要签死契——往后三年,你们的茶只能卖给我。"
夕阳西沉时,十八辆满载的牛车吱呀呀驶出临安城。老周攥着刚签下的契书,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算盘:"东家,咱们现银收空了啊!"
"急什么。"林风掀开车帘,远处运河上吴家的茶船正升起风帆,"明日放出消息,就说胡商在姑苏城高价收茶。"他捻碎一片茶叶,嫩芽在指腹渗出青汁,"等吴家的船队到了扬州,会发现满城都是贱卖的陈茶。"
华灯初上,江府后院的角门悄然开启。江小宛裹着灰鼠皮斗篷闪身而入,小腹隆起已掩不住。佛堂里,江老太爷的龙头杖重重敲在她肩头:"孽障!为何不堕了这野种!"
"祖父息怒。"江小宛抚着肚子冷笑,"吴家答应,若这胎是男丁,便用盐引作聘礼。"她从袖中掏出羊皮卷,"这是那废物近日接触的茶商名单。"
烛火忽然摇曳,江三叔幽灵般从幔帐后转出:"探子来报,那孽障今日典当了御赐的玉观音。"他展开当票副本,突然瞳孔收缩,"死当?他哪来的胆子!"
江小宛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当票:"派人盯紧姑苏漕帮,那批茶船......"她突然顿住,盯着当票边角的墨渍——那是半枚带茶渍的指印,纹路竟与吴文康书房密匣上的锁纹一模一样。
更鼓声撕破死寂,江老太爷混浊的眼中迸出精光:"让吴家动手吧,记得用海盗留下的南洋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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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雨夜杀局**
子时三刻,林风在油灯下勾画运河舆图。窗外雨打芭蕉声里混进丝竹之音,他笔尖微顿——前世江小宛设计陷害他贪污,正是用这"飘香院"的曲子作暗号。
"东家,有客。"老周的声音带着颤。门开处,绿衣婢女捧着描金食盒盈盈下拜:"江小姐念及旧情,特赐燕窝羹。"
青瓷碗中血燕剔透,林风却盯着婢女腰间香囊。金线绣的蝙蝠纹样缺了左翼——这是江家死士的标记,前世他被乱棍打死那夜,行刑者都系着这种香囊。
"替我谢过江小姐。"林风突然扣住婢女手腕,银匙强塞进她口中,"这么好的东西,别浪费了。"
婢女惊恐的尖叫卡在喉头,七窍瞬间涌出黑血。老周瘫坐在地时,林风已劈开食盒夹层,抖落出半块虎符——正是江家勾结边将的铁证!
"砰!"
雕花窗棂突然爆裂,三道黑影破雨而入。淬毒的峨眉刺直取咽喉,林风翻身撞翻灯台。火油泼洒的瞬间,他袖中软剑已缠上刺客脚踝。
"留活口!"喝声未落,刺客突然口吐白沫。林风掰开尸体右手,掌心赫然烙着吴家商队的徽记,皮肉间却残留着江家特制的紫金散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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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青楼胭脂血
戌时的梆子声穿透细雨,飘香院朱漆大门上的铜环泛着幽光。林风裹着玄色斗篷跨过门槛,龟奴手中灯笼忽然爆出灯花——那是他前世与盐商谈价时约定的暗号。
"爷要听《雨霖铃》。"林风将碎银拍在鸨母掌心,指节在缠枝莲纹的银锭上敲出三长两短。老鸨瞳孔骤缩,肥腻的手突然攥紧他手腕:"公子这边请。"
穿过三重暗门,血腥气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漕帮帮主瘫坐在太师椅上,左肩插着半截断箭,地上散落着带血的账册。他见林风进来,猛地咳出黑血:"茶船...被劫了..."
林风蹲身翻看账册,指尖突然顿在某个名字上:"胡商萨比尔?上月才与吴家签了生铁契约。"他蘸着血在宣纸上勾画,"劫船的是不是挂着黑帆,桅杆刻着狼头?"
"你怎知..."帮主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射入火箭。林风掀翻紫檀桌挡在身前,火舌瞬间吞没丝幔。浓烟中传来胡语呼喝,弯刀劈开屏风的刹那,他袖中弩箭已洞穿来者咽喉。
"咳咳...这是萨比尔的心腹..."帮主扯开刺客衣襟,露出胸口火焰纹身,"和江小姐的印记..."
五更天,刺史府后巷的石板泛着潮气。林风将染血的账册塞进石缝,转身时撞见一顶青呢小轿。轿帘微掀,露出半张芙蓉面——竟是本该禁足江府的江小宛!
"相公好雅兴。"她丹蔻轻点唇畔,"飘香院的西域舞娘,可还合心意?"金丝绣鞋碾过带血的箭簇,"听闻昨夜有胡商暴毙,死状与三年前林夫人..."
寒光乍现,林风的匕首已抵住她咽喉:"你配提我娘?"
"妾身怀的可是林家嫡孙。"江小宛笑着挺起孕肚,"若我此刻血溅当场,明日全城都会知道林公子弑杀亲儿。"她突然撕开衣襟,锁骨处的火焰纹在晨曦中妖异如活物,"况且真正的仇人..."
更鼓骤响,巡夜官兵的脚步声逼近。江小宛趁机将瓷瓶塞进林风袖中:"这是解药,换你明日茶会退席。"她贴近他耳畔低语,"否则那些中毒的茶农,会死得比令堂还惨。"
巳时三刻,醉仙楼茶会高朋满座。吴文康正展示新制的龙凤团茶,忽见八名茶农抬着黑棺闯入。腐臭弥漫间,棺中赫然是七窍流血的尸体!
"吴家的新茶有毒!"老周混在人群中嘶喊,"我兄弟昨日试喝后便暴毙了!"
骚动中林风缓步登楼,手中瓷瓶在阳光下泛着幽蓝:"昨日江小姐赠的解药,可验出七虫七花之毒。"他忽然将药液泼向吴文康,"吴公子敢饮吗?"
吴文康疾退撞翻茶案,青瓷碎片划破江小宛脸颊。她突然掩面痛哭:"妾身怀胎六月,岂会害人?定是这负心汉栽赃..."话音未落,稳婆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把扯开她衣带。
"胎位高悬,最多四月!"稳婆高举江小宛掉落的腹垫,"这孽种根本不是林公子骨肉!"
惊堂木炸响的瞬间,林风已闪到刺史身侧。江小宛袖中飞出的金簪擦过他耳际,深深钉入"明镜高悬"的匾额。
"放箭!"吴文康的嘶吼被弩机声淹没。十二名乔装茶商的死士刚掀开箱笼,却发现里面装满生石灰——林风早调换了他们的兵器箱!
"吴公子找这个?"林风踢开染血的木箱,露出底下鎏金令牌,"三日前劫杀官船的海盗,身上也有这般令牌。"他忽然扯开吴文康衣襟,胸口的狼首纹身还在渗血,"或者我该称你...狼王之子?"
江小宛突然尖笑,金步摇的珍珠迸裂,露出里面猩红的药丸:"你娘临死前也这样瞪着我..."她仰头吞下药丸,"林家秘库的钥匙,永远别想..."
话音戛然而止,她七窍涌出黑血,指尖却死死指向西方。林风掰开她僵硬的手指,掌心是用血画的飞天图腾——与母亲玉坠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夜雨冲刷着刑场血迹,林风在废墟中翻找。烧焦的梁柱下压着半幅航海图,波斯文的标注显示航线通往敦煌。
"东家,江府密室有发现。"老周捧着鎏金匣的手在抖。匣中密信盖着西夏王印,泛黄的纸页记载着十八年前的血案——林氏灭门那夜,江老太爷正是带路的向导!
林风将密信投入火盆,看火舌吞没"通敌"二字。前世他跪着擦拭的青砖地下,竟埋着家族三百余口的冤魂。雨幕中忽然传来驼铃,西域商队的火光在天际明明灭灭。
"备马。"他握紧玉坠,"该去会会真正的债主了。"
——
四、公堂鸳鸯劫
卯时三刻,刺史衙门的獬豸铜像蒙着薄霜。林风抚过石阶裂缝里干涸的血迹,这是三年前盐商陈氏满门被杖毙时渗入的。堂鼓骤响,惊起檐下寒鸦,他怀中的鎏金木匣突然发烫——那里装着江家与西夏往来的密信,用母亲的血书包裹。
"带人犯!"
铁链声撞碎晨雾,江小宛素衣散发被拖上公堂。她腕间金钏叮当,竟是那夜私会吴文康时戴的。林风瞳孔微缩,前世这声响曾是他夜夜等候的归家信号。
"民女冤枉!"江小宛忽然扯开衣襟,雪肤上火焰纹如毒蛇吐信,"林风才是海盗余孽!他胸口烫伤正是狼头烙印!"
刺史惊堂木悬在半空,林风已撕开前襟。狰狞疤痕下隐约可见"忠勇"二字,正是当年救驾的御赐金印:"建元十二年秋,圣驾南巡遇刺,这道伤疤救过陛下的命。"
满堂衙役齐齐跪地,刺史官帽下的冷汗浸湿绯袍。江小宛突然癫笑,染血的指甲抠进青砖缝:"那又如何?你娘被轮番糟蹋时,这忠勇二字可曾显灵?"
午时梆子穿透死寂,稳婆颤抖的手掀开江小宛的囚衣。本该隆起的腹部赫然缠着冰蚕丝,二十七个毒囊随脉搏跳动。
"七月前落胎时,民女将死胎制成蛊鼎。"江小宛丹寇划过毒囊,"这些血蛊遇热即爆,足够让半城人陪葬!"她突然咬破舌尖,血腥气激得毒囊剧烈震颤。
林风袖中钢针疾射,却见江小宛旋身躲过。囚衣碎片如蝶纷飞,露出后背完整的西夏地形图——敦煌位置插着枚金针,正是母亲玉坠缺失的坠头!
"没想到吧?"她舔去唇边血渍,"你娘是西夏流亡的灵巫,江家奉命追杀了十八年。"染血的指尖戳向林风心口,"那枚玉坠能打开莫高窟秘藏,你爹娘就是为这个死的!"
惊堂木轰然炸裂,刺史瘫坐在地。江小宛趁机甩出金步摇,毒烟瞬间弥漫公堂。林风扯下"明镜高悬"匾额砸向窗棂,晨光刺入的刹那,吴文康的弩箭已到喉前三寸!
"叮!"
玉坠挡下致命一击,裂开的翡翠中掉出半枚虎符。吴文康突然发出狼嚎般的嘶吼,撕开人皮面具——刀疤贯穿的狰狞面孔上,赫然纹着滴血狼头!
"阿爹当年就该屠尽林家!"弯刀劈碎梁柱,他脖颈青筋暴起,"什么秘藏,不过是狗皇帝藏..."
弩箭破空声打断咆哮,十二支精钢箭镞穿透吴文康四肢。林风踩着血泊拾起虎符,背面西夏文在阳光下泛金:"原来十年前凉州军哗变,是你们父子作祟。"
衙门外忽然马蹄声震天,三百铁甲精兵撞开朱门。为首将领滚鞍下跪:"末将救驾来迟!"他抬头瞬间,林风浑身剧震——这分明是前世为他收尸的茶农陈伯之子!
"来得正好。"林风将染血的玉坠抛给将领,"带着这个去莫高窟,把第九窟的《药师经变图》刮干净。"他转头看向蜷缩的江小宛,"至于她..."
戌时的火把将刑场照成白昼。江小宛被铁链悬在旗杆顶端,脚下堆满江家百年账册。她忽然哼起江南小调,正是前世合卺夜为林风唱的《子夜歌》。
"你可知..."她染血的皓腕轻晃,"那晚合欢酒里除了曼陀罗,还有我的处子血。"铁链忽然断裂,她如折翼鹤坠入火堆,"我以血咒启誓,黄泉路上必等你..."
烈焰吞没尾音的瞬间,林风怀中玉坠突然发烫。烧焦的羊皮卷从火堆飞出,上面西夏文逐渐显形:"灵巫血脉,滴血洞开。"他划破指尖,血珠竟在虚空凝成敦煌星图!
"少东家!"老周惊恐指向西方。沙尘暴中隐约现出驼队轮廓,为首白骆驼上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女子,怀中婴儿襁褓绣着火焰纹——与江小宛锁骨印记一模一样!
五更梆子响过,林风在驿站拆开染血密信。陈伯之子的笔迹仓促如鬼画符:"莫高窟有变,《药师经变》中藏活人!"
窗外忽然飘进胡笳声,他握剑的手猛然顿住。曲调竟是母亲生前常哼的安魂谣!推窗望去,戴面具的女子正在月下起舞,裙摆翻涌间露出脚踝金铃——与林家族谱记载的巫祭法器分毫不差。
"少主。"女子突然跪地,面具裂缝中渗出蓝血,"灵巫一脉等您十八年了。"她捧出个鎏金匣,里面胎儿蜷缩如琥珀,"这是用江小宛骨灰炼的引路蛊,能解莫高窟血咒。"
林风剑尖挑开匣盖,死婴突然睁眼。瞳孔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江小宛在火中狂笑的模样。西域商队的驼铃由远及近,风沙里传来模糊的嘶吼:"狼王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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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火焚孽债
莫高窟第九窟的壁画在火把下泛起幽蓝,林风指尖抚过《药师经变图》中菩萨低垂的眉眼。颜料突然剥落,露出里面嵌着的人齿——这整面墙竟是用尸骨混合着孔雀石研磨成的!
"少主当心!"巫女阿莱娜的金铃炸响,壁画中的飞天突然扭动脖颈。她们手中的莲花灯盏滴落黑血,在地上汇成西夏文字:"灵巫入窟,永镇黄泉"。
吴文康的狂笑从地底传来,震得经卷纷飞。林风胸前的玉坠突然灼如炭火,裂纹中渗出蓝血,与壁画上的尸血产生共鸣。阿莱娜撕开衣袖,露出与江小宛如出一辙的火焰纹:"快用灵巫血启动阵法,否则..."
青砖突然塌陷,林风坠入冰窟。千具水晶棺排列成星图,正中金棺躺着戴狼首面具的魁梧尸体。吴文康正将江小宛的骨灰撒入棺中,每撒一把,尸身就丰盈一分。
"来得正好。"吴文康转身撕下面皮,露出被狼牙撕烂的半张脸,"用你的心头血润笔,才能补全这《度亡经》最后的梵文。"他踢开脚边陶罐,里面泡着的正是林母被剜去的双眼!
林风剑锋劈向水晶棺,却斩在突然出现的阿莱娜身上。她的血溅上壁画,整面墙的尸骨开始蠕动。吴文康趁机将玉坠按进狼王胸口,窟顶星图突然倒转。
"你以为江小宛真死了?"吴文康狞笑着扯开狼王锦袍,胸口火焰纹中嵌着江小宛的金步摇,"她的魂魄才是最完美的画魂!"
狂风骤起,所有水晶棺应声而裂。三百具女尸悬浮空中,她们的腹部都被剖开填入颜料——正是莫高窟壁画的秘色!阿莱娜突然跪地呕出金粉:"少主...她们都是林氏巫女..."
林风额间突然显现血色 图腾,记忆如洪流冲破禁锢:十八年前灭门夜,母亲用巫血在他额间画下封印。那些被做成颜料的,全是他血脉相连的姑婶姐妹!
狼王尸身猛然坐起,江小宛的嗓音从它喉间溢出:"夫君,来与我共绘千秋..."尸爪刺入林风胸膛的刹那,三百巫女的怨灵齐声哀嚎,震塌了半面佛窟。
林风攥住尸爪反刺入自己心口,灵巫血喷溅在狼王天灵。江小宛的虚影尖叫着被逼出,怨毒地扑向星图缺口。阿莱娜突然化作蓝焰冲入阵眼,将玉坠塞进林风手中。
"灵巫祭天,万煞归元!"她最后的嘶吼中,所有壁画颜料开始燃烧。林风蘸着心头血在虚空画出《涅槃经》,每一笔都带起巫女魂火。吴文康想逃,却发现满地金粉已凝成锁链。
江小宛的怨灵在星图中左冲右突,突然尖笑:"你舍不得杀我!合卺那夜..."话音未落,林风已将染血的玉坠钉入她眉心:"我舍得的,从不是江小宛。"
整个莫高窟开始崩塌,狼王尸身燃起苍蓝鬼火。林风抱起母亲遗骸跃出地宫时,身后传来三百巫女的安魂曲。她们在烈焰中重现生前容貌,朝着敦煌的方向盈盈下拜。
三个月后,玉门关外黄沙漫天。林风在驼铃声中展开羊皮卷,上面是用灵巫血重绘的商路图。老周捧着新制的茶砖过来,突然指着远方惊呼:"那...那不是..."
沙丘上立着戴青铜面具的女子,脚踝金铃与阿莱娜一模一样。她掀开襁褓,婴儿胸口火焰纹中嵌着半枚玉坠。风沙卷来若有若无的叹息:"灵巫不绝,轮回不止..."
林风将母亲的眼珠埋入烽燧台下,转身时一滴泪坠入沙海。远处新起的商队正在扎营,番旗上绣着浴火重生的茶花纹。他知道,这场横跨十八年的复仇,终于烧尽了所有孽债。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恍惚又是那个跪在喜堂前的孱弱赘婿。只是如今这影子腰间,除了染血的玉坠,还悬着半块鎏金虎符——那是从灰烬中拾起的,新的枷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