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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
工作室:苗疆公子发布作者:苗疆公子发布时间:2025-03-31
一、风起
初秋的平州城东市街,青石板路上蒸腾着油饼摊的热气。李员外家的细犬突然从朱漆门里窜出,白森森的獠牙径直咬住了乞丐王二麻子的小腿。
"哎哟我的亲娘!"王二麻子跌坐在酱菜铺的台阶上,黧黑的脸皱成风干的橘皮。那条通体雪白的细犬仍死死叼着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咽。血珠顺着破布裤管渗出来,在青石板上洇开暗红的花。
围观的人群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顷刻间聚成个密不透风的圈。卖炊饼的老刘头举着擀面杖,油纸伞铺的孙寡妇攥着半幅绸缎,连蹲在墙根打盹的野狗都支棱起耳朵。阳光斜斜劈过街边的梧桐树,在张三的皂色短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作孽的畜生!"张三飞起一脚踹在细犬腰眼。那狗吃痛松口,呜咽着在地上滚了两圈,雪白的毛皮沾了泥浆。张三的牛皮靴底还粘着半片狗毛,在秋阳下泛着银光。
王福就是这时候挤进人堆的。李员外家的管家今日穿着簇新的湖绸长衫,袖口金线绣的貔貅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哪个杀千刀的敢动老爷的爱犬?"他尖着嗓子,蒜头鼻涨得通红,两撇鼠须随着唾沫星子上下翻飞。
梧桐叶打着旋落在张三肩头。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襟,露出腰间铜牌一角:"路见不平,怎的?"那铜牌上"衙"字的一撇像把出鞘的刀,正抵着王福的咽喉。
人群里起了骚动。卖糖人的小贩往后缩了缩,撞翻了插着冰糖葫芦的草把子。孙寡妇的绸缎滑落在地,却没人弯腰去捡。王二麻子还蜷在台阶上,血在石缝里凝成褐色的痂。
"好个路见不平!"王福的绿豆眼眯成缝,忽然扯着嗓子嚷起来:"这细犬是西域贡品,值二百两雪花银!今日要么赔钱,要么见官!"他的手指几乎戳到张三鼻尖,镶着翡翠的扳指在日头下绿得瘆人。
张三突然笑了。他抬手拨开王福的手指,腕子上的青筋像盘踞的老树根:"巧了,我表哥在衙门当差,最喜断这等官司。"话音未落,人群自动裂开条缝,捕快李四的皂靴踏着满地糖渣咔咔作响。
"都围着作甚?"李四的牛皮鞭梢扫过王福的绸衫,惊起一阵金粉。他黧黑的方脸上嵌着双鹰隼似的眼,扫过王二麻子时像掠过块破抹布。"不就是条狗?"他靴尖踢了踢僵硬的犬尸,"这畜生当街伤人,按律当诛。"
王福的喉结上下滚动,忽然换了副面孔:"李爷说的是。只是..."他搓着手凑近半步,袖口露出半截银票,"这狗毕竟是御赐..."
"御赐的狗咬了人,该当何罪?"李四突然拔高嗓门,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他转身面对人群,铜扣腰带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按《大明律例》,纵犬伤人者,杖八十!"鞭梢在空中炸响,惊得王福踉跄后退。
张三抱臂倚着酱菜铺的门框,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碾着狗尾巴。王二麻子不知何时蹭到了墙角,脏兮兮的手掌按着伤口,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洼。
"还不滚?"李四的鞭子抽在青石板上,火星四溅。王福倒退着挤出人群,湖绸长衫擦过馄饨摊的热气,洇出一团污渍。看热闹的渐渐散了,卖炊饼的继续揉面,油纸伞铺的老板娘捡起绸缎,仿佛方才的闹剧不过是市井常景。
暮色爬上屋檐时,张三蹲在王二麻子跟前,扔下两个铜板:"买帖膏药。"起身时铜牌从腰间滑出,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李四在街角冲他扬扬下巴,两人一前一后拐进醉仙楼的后巷。
更深露重,打更的梆子敲过三响。王二麻子蜷在城隍庙的草堆里,小腿肿得发亮。月光从破窗棂漏进来,照见墙角几根森白的骨头——不知是哪年的野狗,也不知是哪朝的乞丐。
好的,我将按照您的要求续写这个故事,重点展现权力网络如何吞噬底层生命。为了让故事更具张力,我们将通过三组人物视角交替推进,逐步揭开隐藏在狗咬人事件背后的权力暗流。请允许我分章节呈现。
二、暗潮
醉仙楼后巷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李四的影子在砖墙上扭曲成巨兽。张三从袖中摸出个青玉鼻烟壶,指腹摩挲着壶底刻纹——那是条三爪蟒。
"西域的细犬,倒是配得上西域的银子。"李四解下腰间钱袋,突厥文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钱袋落地时发出闷响,惊得野猫蹿上墙头。
张三的靴尖挑起钱袋,蟒纹暗绣在靴筒内若隐若现:"王二麻子的腿..."
"明日护城河该多具浮尸了。"李四的佩刀撞在砖墙上,惊落几片枯叶。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三年前城南酱菜铺..."
更夫的梆子声由远及近,巷口的灯笼倏地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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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东市街。
酱菜铺的陶缸泛着咸涩的潮气,老板娘擦拭着门框上的新刀痕——那道斜劈的缺口,与三年前灭门案现场的刀痕如同复刻。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在豁口处停顿,忽然将抹布扔进污水桶。
街角传来马蹄声。八人抬的绿呢轿子压过青石板,李员外捻着沉香串珠的手指撩开轿帘,目光扫过昨日犬尸所在的位置。王福躬身递上热毛巾,袖口银票的边角在晨光中一闪而逝。
"昨儿那乞丐..."李员外的玉扳指叩着轿窗。
"老爷放心。"王福的鼠须抖了抖,"三更天喂了哑药,现下在城隍庙躺着呢。"
轿子经过馄饨摊时,李员外突然皱眉:"这石板该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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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城隍庙
王二麻子在草堆里抽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响动。他的右腿已肿成青紫色,蛆虫在溃烂的伤口里蠕动。破碎的阳光透过蛛网落在他脸上,照见嘴角凝结的黑血。
破庙门吱呀作响,张三的皂靴踏碎满地光影。他蹲下身时,蟒纹刺绣从靴筒滑出半寸。
"救..."王二麻子眼球凸出,指甲在砖缝里抠出血痕。
张三的鼻烟壶抵住乞丐下颌:"三年前腊月初七,你可曾在酱菜铺后墙埋过东西?"
王二麻子突然剧烈痉挛,污血从七窍涌出。张三疾退半步,看着那具尸体如离水的鱼般弹起,又重重砸回草堆。庙门外,卖货郎的叫卖声渐行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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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衙门口石狮旁。
李四的牛皮靴碾着糖葫芦签子,西域钱袋在他掌心颠动。卖波斯地毯的胡商凑近低语,卷曲的络腮胡间闪过金牙的光:"那批货在燕子矶..."
"李捕快!"卖炊饼的老刘头突然扑跪在地,怀里掉出半块染血的破布,"王二麻子他..."
李四的鞭梢卷起破布,突厥文字在血迹中若隐若现。他瞳孔骤缩,鞭子突然缠住老刘头的脖颈:"这布哪来的?"
"城、城隍庙..."老刘头面色紫胀,浑浊的眼里映出李四腰间晃动的银鱼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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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醉仙楼雅间。
张三把玩着青玉鼻烟壶,窗棂将夕阳切割成菱形光斑。酱菜铺老板娘端着醋鱼进来,翡翠耳坠撞出细碎的响。
"客官这靴子..."她的目光扫过张三的靴筒,"倒是像极了三年前那位锦衣卫大人的纹样。"
张三的筷子尖挑起鱼眼:"老板娘记性真好。"他突然翻转筷身,银筷尖赫然刻着"北镇抚司"的徽记。
楼外突然传来喧哗,波斯地毯散落在街心,胡商捂着渗血的肩膀狂奔。李四的皂衣染成暗红,牛皮鞭缠着半截断臂——那手腕刺着突厥狼头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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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李府书房
李员外端详着案上的密信,沉香串珠突然崩断,檀木珠子滚进砚台。王福跪在阴影里,看着老爷用染血的帕子擦拭玉扳指。
"那批货沉在护城河了?"
"按老爷吩咐,掺着王二麻子的尸首..."
更鼓声穿透窗纸,李员外忽然剧烈咳嗽。烛火摇曳间,他瞥见窗外树影间闪过蟒纹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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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酱菜铺后院。
张三的绣春刀劈开夜色,刀锋在陶缸底部刮出火星。腐臭的泥浆里渐渐露出铁箱轮廓,箱盖上"天启七年"的铭文被血垢浸透。
老板娘举着灯笼靠近,火光突然照亮墙头李四的弩箭。张三旋身挥刀,弩箭擦着他耳际钉入陶缸,突厥狼头箭羽簌簌颤动。
"原来锦衣卫也惦记着魏忠贤的赃银。"李四的声音像毒蛇滑过瓦片。
张三的刀尖挑起铁锁,箱内金锭映出他冷笑的嘴角:"李捕快不也收了瓦剌人的买命钱?"
瓦釜雷鸣声自远巷传来,更夫的灯笼照见满地狼藉——波斯地毯裹着胡商的尸体,突厥狼头旗半掩在馄饨摊的汤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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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平旦·护城河
卖货郎的扁担勾出浮尸,王二麻子溃烂的脸上爬满水蛭。上游漂来半截波斯地毯,金线绣的突厥文字正在褪色。卖炊饼的老刘头缩在城墙根,怀里揣着李四赏的碎银子,上面沾着糖葫芦的暗红。
我将聚焦护城河浮尸引发的连锁反应,通过三个冲突场景展现权力体系的崩塌。请允许我以蒙太奇手法推进剧情,突出人物在权力倾轧中的异化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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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血锈
辰时三刻·护城河码头
卖货郎的扁担勾着王二麻子的衣领,尸首撞在青石岸上发出闷响。馄饨摊的热气裹着腐臭升腾,李四的牛皮靴碾碎芦苇杆:"昨夜落水的可不止这个。"他靴尖挑起半幅波斯毯,突厥狼头浸在血泊里,金线正在发黑。
老刘头缩在城墙根发抖,怀里碎银子烙着牙印。张三的皂靴突然映入眼帘,蟒纹暗绣像毒蛇吐信:"三年前腊月初七夜里,你给酱菜铺送过面粉。"鼻烟壶的凉意贴上老汉喉结。
"官爷饶命!"老刘头膝盖砸进淤泥,"那日...那日面粉袋里...有婴孩哭声..."他的瞳孔突然扩散,银针从后颈透出喉结,针尾淬着瓦剌人常用的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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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李府花厅
李员外摩挲着新换的沉香手串,西域龙涎香也盖不住血腥味。王福捧着密信的手在抖,信纸右下角朱砂画的蟒纹刺得他眼疼:"老爷,北镇抚司的人查到了三年前..."
瓷盏碎裂声惊飞檐下麻雀。李员外的玉扳指裂开细纹:"去请慈云寺的法师,就说要超度护城河的水鬼。"他的目光扫过花厅楹联,"乐善好施"的金匾正在掉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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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酱菜铺后院
老板娘的金簪撬开铁箱,魏忠贤的私印裹在血衣里。张三的绣春刀突然架在她颈间:"灭门那夜,你给锦衣卫留了后门。"刀背拍打着她颤抖的翡翠耳坠。
"大人明鉴!"她的丹蔻指甲抠进陶缸缝隙,"民妇看见...看见李员外家的轿子..."话音未落,弩箭穿透窗纸钉入她的咽喉,突厥箭羽上绑着李四的银鱼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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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东市街口。
卖糖人的草把子突然倾倒,糖稀浇在青石板上画出狰狞图腾。张三拎着李四的断臂穿过人群,血滴在"乐善好施"金匾下的石阶。李员外的轿帘剧烈晃动,王福的惨叫声刺破云霄——那断臂掌心赫然烙着突厥狼头。
"原来平州城的父母官..."张三的绣春刀劈开轿顶,"是瓦剌人的看门狗。"刀锋映出轿中成箱的西域纹银,每锭底部都刻着北镇抚司的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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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城隍庙废墟。
暮色浸透残破的城隍像,张三掀开供桌下的暗道。成箱密信在火把下显现,天启七年的朱批奏折与瓦剌国书并排陈放。突然响起的机括声惊破死寂,李员外握着劲弩从阴影走出:"张百户查案辛苦。"
"李光宗!"张三的刀尖挑起封密信,"私通瓦剌的罪证,够诛你九族。"他的靴筒蟒纹完全显露,竟是御赐的飞鱼服衬里。
李员外突然大笑,弩箭指向满箱黄金:"平州城本就是口活棺材!"他踢翻火把,烈焰瞬间吞没密信,"三年前酱菜铺三十八条人命,今夜该轮到..."
弩箭破空声与绣春刀的寒光同时迸发。李员外眉心绽出血花时,房梁轰然坍塌,烧焦的魏忠贤私印滚到王二麻子浮尸曾躺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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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护城河。
碎金般的夕照染红水面,张三的飞鱼服倒影被波纹割裂。卖炊饼的老刘头尸体浮出水面,怀中的碎银子已换成北镇抚司腰牌。对岸野狗撕咬着半截波斯毯,突厥狼头旗渐渐沉入淤泥。
更夫的梆子声混着打更声传来,醉仙楼的灯笼次第亮起。张三的身影没入暗巷时,酱菜铺的废墟中爬出个满脸血污的孩童——他缺了三指的手里,紧攥着半块染血的襁褓。
清明细雨中的东市街,卖货郎的拨浪鼓滚过当年犬尸所在。青石板缝里,半枚生锈的铜牌与翡翠扳指碎片紧紧相嵌,蚂蚁正从"衙"字裂纹中搬出森白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