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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扇门

工作室:苗疆公子发布作者:苗疆公子发布时间:2025-04-15

一、血案又现

  残阳如血,将六扇门朱漆大门染成暗紫色。沈墨立在檐下,指尖摩挲着腰间玄铁令牌的纹路。这是他接手总捕头职位的第三日,青石台阶上的血迹还未完全褪去——前日夜里,他的师父诸葛明正是在此处被人割断了喉咙。


"沈大人!"急促的马蹄声碾碎暮色,灰衣差役滚鞍下马,"镇远镖局出事了!雷总镖头...暴毙了!"


沈墨瞳孔微缩。雷万钧的"奔雷手"名震江湖,三日前还在醉仙楼与漕帮副帮主斗酒,怎会突然暴毙?他抓起雁翎刀,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备马!"


穿过七条长街,镇远镖局的鎏金牌匾已映入眼帘。八盏白灯笼在暮色中摇晃,像八只惨白的眼睛。沈墨翻身下马时,正撞见个身着素服的少年跌跌撞撞冲出门来,腰间玉坠在昏暗中泛着幽光。


"站住!"沈墨横臂拦住去路。少年猛然抬头,竟是雷万钧独子雷鸣。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眼中却布满血丝,右手紧攥着一方染血的帕子。


"让我过去!"雷鸣嘶吼着挥掌劈来,掌风裹着腥甜之气。沈墨侧身避过,二指如电点中他曲池穴。少年踉跄倒地,怀中跌落半封血书,墨迹未干:"寒江渡...雪魄..."


沈墨心头一凛。十八年前寒江渡惨案,八大门派围剿魔教,最终却因雪魄剑法秘籍失踪而不了了之。当时雷万钧不过是个趟子手,怎会与此事有牵连?


"沈大人。"师爷周文砚提着灯笼匆匆赶来,"书房已封锁,但..."他压低声音,"死者面色紫黑,七窍流血,像是中毒。"


书房内烛影幢幢。雷万钧仰面倒在黄花梨圈椅上,右手还攥着半截狼毫。沈墨俯身细看,死者脖颈处隐隐可见青色脉络,如蛛网般蔓延至耳后——正是"千机引"中毒之兆。这种西域奇毒需以寒冰内力催发,中者十二时辰内经脉尽断而亡。


"昨夜有谁来过?"


"只有少镖头。"管家颤声道,"老爷戌时三刻说要处理镖银账目,不许任何人打扰。今早送参汤时才发现..."


沈墨的目光掠过案上茶盏。青瓷莲花盏底残留着琥珀色茶汤,边缘却有一圈极淡的朱砂色。他蘸取少许在舌尖轻点,瞳孔骤然收缩——是鹤顶红,但混着龙涎香的味道。


窗外忽起一阵阴风,烛火明灭间,沈墨瞥见博古架暗格闪过寒光。伸手一探,竟摸出半块羊皮,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借着烛光细看,上面绘着古怪纹路,似地图又似经脉图。


"这是..."周文砚凑近细看,"像是雪魄剑法的行气图谱?"


话音未落,屋顶瓦片突然发出细微响动。沈墨反手掷出茶盏,瓷片破空之声未歇,一道黑影已如鬼魅般掠下房梁。寒光乍现,三尺青锋直取他咽喉!


沈墨不退反进,雁翎刀呛然出鞘。刀光剑影中,来人面巾被刀风掀起一角——竟是张美艳至极的女子面容,左眼下方一点朱砂痣红得刺目。


"叮!"剑尖点在刀背上,女子借力翻身破窗而出。沈墨正欲追击,却听身后周文砚惊呼:"血书...血书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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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毒踪魅影


暴雨冲刷着醉仙楼的鎏金招牌,二楼雅间窗纸透出暖黄光晕。沈墨拎着从雷府带回的茶盏残片,指尖在窗棂轻叩三下。木窗应声而开,扑面而来是浓烈的药草气息。


"青黛姑娘。"沈墨跃入房中,见紫檀案前坐着个素衣女子,正用银匙搅动陶罐里墨绿色药汁。苏青黛抬眼时,额间花钿在烛光下泛起幽蓝——那是苗疆巫医世家的刺青,三年前她叛出家族时亲手烙下的印记。


"千机引混了鹤顶红?"苏青黛接过茶盏残片轻嗅,突然将银簪刺入自己掌心。沈墨来不及阻止,只见她蘸取血珠点在瓷片上,殷红血痕竟沿着釉面纹路游走成蛛网状。


"龙涎香作引,鹤顶红为饵,真正的毒藏在茶汤热气里。"她将染血的簪子浸入药罐,"千机引遇血显形,需用七步蛇毒中和。雷万钧中的是改良过的'子午断魂散',下毒者不仅要精通药理,还得算准他运功的时辰。"


沈墨想起雷鸣挥掌时的腥甜掌风,突然解下腰间令牌:"劳烦姑娘走趟义庄,验看..."话音未落,窗外骤然响起破空之声。三支淬毒袖箭穿透窗纸,直取苏青黛咽喉!


药罐轰然炸裂,墨绿药汁化作漫天雨幕。沈墨旋身挥刀,袖箭钉入梁柱时,苏青黛已鬼魅般贴至窗前。素手翻飞间,七根银针呈北斗状没入夜色,远处传来闷哼。


"追!"沈墨踹开窗棂,却见长街尽头有道黑影踉跄倒地。待他掠至近前,黑衣人七窍涌出黑血,手中还攥着半截赤练蛇尾——正是苗疆死士惯用的自戕毒物。


"赤鳞蛇毒见血封喉。"苏青黛蹲身查验尸体,忽然扯开死者衣襟。心口处赫然烙着莲花纹印,花瓣间缠绕着扭曲小蛇,"是五毒教弃徒的标记,三年前围剿时该绝迹了。"


沈墨用刀尖挑起尸体腰间玉牌,背面刻着"漕运通"三字。这是漕帮特制腰牌,持牌者可在运河七十二坞畅行无阻。他想起三日前雷万钧与漕帮副帮主在醉仙楼争执的线报,指节捏得发白。


子时三刻,漕帮总坛。九重乌木门轰然洞开,沈墨踏着满地月光走进聚义厅。八仙桌上摆着冷透的酒菜,主座虎皮椅里窝着个醉醺醺的胖子,脖颈金链上串着七颗人牙——漕帮副帮主"笑面虎"朱大常。


"沈大人深夜造访,莫不是要讨杯喜酒?"朱大常晃着翡翠酒壶,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刀疤,"可惜雷老哥喝不上我的纳妾宴了。"


刀光乍起,雁翎刀已架在朱大常肥厚的脖颈。沈墨盯着他瞬间清明的眼睛:"戌时二刻你在何处?"


"在...在百花楼听曲儿。"朱大常额角渗出冷汗,"杏儿姑娘能作证,我给她画了幅...哎!"话未说完,沈墨突然抽刀劈向身后屏风。锦缎撕裂声里,寒芒贴着耳际掠过,在朱大常眉心留下血痕。


十二名黑衣刀客自梁上跃下,刀刃泛着诡异的幽绿。沈墨冷笑:"五毒教的'碧磷刀阵',朱副帮主好大的手笔。"话音未落,刀阵已成合围之势,腥风扑面而来。


"留活口!"苏青黛的轻叱从屋顶传来。七盏琉璃灯应声而碎,灯油混着药粉泼洒而下。刀客们惨叫着捂眼倒地,沈墨趁机擒住朱大常右臂,却摸到一截空荡荡的袖管——这根本不是三日前与雷万钧斗酒之人!


假朱大常狞笑着咬碎毒囊,沈墨疾点他周身大穴,却见尸身迅速溃烂成血水。苏青黛飘然落地,指尖拈着片未化尽的皮肤:"人皮面具。真的朱大常恐怕..."


"早死了。"沈墨望向运河方向,那里突然升起三支血色火箭。当年寒江渡惨案前夕,魔教祭坛也曾升起同样的信号。十八年前的恩怨,终究还是卷土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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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血染残卷


漕河上的血色火箭还未散尽,沈墨已站在运河码头的瞭望台上。十二艘运盐船在夜色中沉默如棺,船头悬挂的"漕"字灯笼被江风吹得东倒西歪。苏青黛用银针挑起甲板缝隙里的褐色粉末,突然反手射向桅杆——栖在顶端的夜枭应声坠落,爪间抓着的油纸包摔裂开来,露出半幅泛黄画卷。


"《寒江垂钓图》?"沈墨展开残卷,笔触间依稀可见当年画圣吴道子的风骨,只是江心垂钓老者的鱼线竟是用金粉勾勒,"这是..."


"寒江渡地形图。"苏青黛指尖划过金线,"十八年前魔教总坛的位置。"她突然掀开死枭左翅,羽根处细微针孔渗出黑血,"用淬毒银针射落的传信枭,看来有人比我们更快。"


话音未落,河面突然炸开三道水柱。黑衣蒙面人踏浪而来,手中分水刺直取画卷。沈墨旋身避过锋芒,雁翎刀在月光下划出弧形光刃,却听"铛"的一声,刀锋竟被对方左腕铁护甲震开。


"沧浪阁的覆海劲!"沈墨瞳孔骤缩。二十年前沧浪阁因私通倭寇被朝廷剿灭,这独门硬功早该失传。黑衣人闻言攻势更疾,分水刺突然脱手飞旋,化作三道银环锁向苏青黛脖颈。


素衣翻飞间,苏青黛袖中射出七枚金针,精准穿透银环中心孔洞。银环去势顿减,被她用画卷一卷尽数收拢。黑衣人见状猛踩船舷,整艘盐船竟被他踏得倾斜欲覆。沈墨趁机刀劈桅杆,丈余长的船帆轰然砸下,将黑衣人压入水中。


"留活口!"苏青黛急呼。沈墨刀尖已挑开水面,却见浑浊河水中泛起大团血花——黑衣人天灵盖插着半截船钉,显然是被同伙灭口。


沈墨捞起尸体时,发现其背后刺青被人用烙铁毁去,只剩焦黑的皮肉蜷曲如鬼脸。苏青黛忽然掰开尸体下颌,取出颗蜡封的毒丸:"苗疆尸蛊,看来我们捅了马蜂窝。"


寅时三刻,六扇门地牢。跳动的火把在沈墨脸上投下阴影,他盯着案几上三件证物:半幅《寒江垂钓图》、蜡封尸蛊、以及从雷府带回的羊皮残卷。当他把残卷覆在画卷缺失处时,金粉鱼线突然与羊皮上的经脉图纹严丝合缝。


"雪魄剑法的行气法门..."沈墨指尖顺着金线游走,在交汇处突然顿住。羊皮边缘焦痕与画卷裂口竟能拼接,显然当年有人故意将地图与剑谱一分为二。


牢门铁链突然哗啦作响,周文砚提着食盒慌张闯入:"大人!雷鸣...雷鸣在牢里发狂了!"


关押雷鸣的玄铁牢房此刻弥漫着刺鼻腥臭。少年双目赤红,正用头疯狂撞击精钢栅栏,额角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沈墨隔栏弹出三枚铜钱封其穴道,少年却嘶吼着震飞钱币,掌心泛起诡异的青黑色。


"是千机引变异之毒!"苏青黛扯开雷鸣衣襟,只见心口浮现蛛网状青纹,"有人在他昏迷时种了子毒,此刻母毒发作..."她突然翻掌拍向自己膻中穴,呕出口黑血喷在雷鸣面门。青纹遇血即退,少年终于瘫软在地。


沈墨盯着地上渐渐凝固的黑血:"以毒攻毒?"


"是换命。"苏青黛脸色惨白,"千机引的母毒宿主,此刻正在三里之内。"她话音未落,西北方突然传来惊天巨响,火光染红半边夜空——正是镇远镖局方向!


当众人赶到时,雷府书房已化作废墟。焦黑的梁柱间,周文砚举着火把的手不住颤抖:"藏书阁...藏书阁的暗室炸了。"


沈墨踢开残破的《论语》精装本,露出地下密室入口。石阶上遍布新鲜血手印,尽头处仰躺着具无头尸体,服饰与雷万钧遇害时所穿一模一样。苏青黛验看尸身右手虎口:"常年握刀的老茧,确是雷总镖头。"


"那三日前暴毙的是..."周文砚话音戛然而止。沈墨用刀尖挑起尸体腰间玉带扣,内侧刻着细小篆文——"天启四年御赐"。


"三日前死的才是替身。"沈墨冷笑,"好一招金蝉脱壳。雷万钧假死脱身,却没想到螳螂捕蝉..."他忽然俯身细看无头尸脖颈断面,"切口平滑带齿痕,是链子枪所为。"


苏青黛突然将火把凑近密室墙壁。焦黑墙面上,有人用血画着诡异的符号:八把利剑环绕雪山,剑尖皆指向中心血月。沈墨呼吸一滞——这正是十八年前八大门派围剿魔教时的盟约图腾!


"快退!"苏青黛猛地拽住沈墨后领。血月图案突然渗出黑色黏液,瞬间腐蚀了整面石壁。无数毒蝎从墙内涌出,尾针泛着蓝光。周文砚躲闪不及被蜇中手腕,整条胳膊顷刻肿如猪蹄。


沈墨挥刀斩落蝎群,却见毒蝎尸体落地即爆,溅出腥臭绿雾。苏青黛甩出三枚药丸炸开在地,紫烟与绿雾相触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趁此间隙,三人疾退至庭院,身后密室轰然坍塌。


"是五毒教的蚀骨瘴。"苏青黛给周文砚喂下解毒丸,"但混入了唐门火药,看来这些毒物..."她突然顿住,望向庭院东南角的银杏树。树杈上悬着条素白绫带,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正是江南霹雳堂女弟子系剑所用!


沈墨凌空跃起取下白绫,背面用血写着偈语:"雪魄现,江湖乱;寒江月,照骨寒。"触手处突然传来刺痛,绫布夹层竟藏着淬毒银针。他反手甩出白绫缠住树干,毒针尽数没入树皮,顷刻间树冠凋零如隆冬。


"霹雳堂主之女慕容秋,三日前进京押送火器。"周文砚忍着剧痛说道,"今早还有人见她出现在朱雀大街..."


辰时初,沈墨踹开悦来客栈天字房门时,雕花大床上只剩滩黑血。窗棂上钉着枚蛇形镖,镖尾系着半截断指——指节戴着慕容秋从不离身的翡翠扳指。


苏青黛验看断指切口:"筋脉萎缩呈紫黑色,是中了唐门'七日枯'。要解此毒,需每日服用下毒者的鲜血。"她忽然用银针刺入断指指甲,挑出星点金粉,"这是...少林大还丹的药渣?"


沈墨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十八年前寒江渡惨案,正是少林武当牵头围剿魔教。如今大还丹出现在慕容秋体内,而这位霹雳堂大小姐,恰好是武当掌门的外孙女。


雨又下了起来,顺着悦来客栈的飞檐汇成水帘。沈墨望着朱雀大街上匆匆收摊的商贩,突然想起师父诸葛明咽气前的最后一句话:"...小心月亮。"当时他以为师父说的是月圆之夜,如今想来,或许另有所指。


苏青黛的声音混在雨声中飘来:"雷万钧密室里的血月图腾,需要活人鲜血才能显现。那具无头尸..."


"不是雷万钧。"沈墨截断她的话,"虽然虎口老茧相似,但无头尸左手小指有戴扳指的痕迹。"他摊开掌心,露出从尸体掌心抠下的半片指甲,内侧沾着靛青染料——京城最负盛名的戏班子"云韶府",花脸角儿们惯用这种颜料。


雨幕深处传来隐约的梆子声,咿咿呀呀的唱腔混在其中:"...叹英雄失势入罗网..."沈墨突然纵身跃上屋顶,雁翎刀劈开重重雨帘。瓦片碎裂声里,画着钟馗脸谱的黑衣人翻身跌落,手中链子枪堪堪擦过他耳际。


"链子枪!"周文砚在楼下惊呼。沈墨已与戏子战作一团,刀光枪影搅碎雨幕。对方突然扯下面谱,露出被火烧毁的半张脸,嘶声大笑:"沈大人可知,诸葛明死前正在查什么?"


沈墨刀势微滞,戏子趁机甩出链子枪缠住檐角,鬼魅般飘向远处。苏青黛的银针破空而至,却只击落他腰间玉佩。沈墨接住玉佩时,指尖传来刺骨寒意——玄冰雕刻的莲座上,赫然刻着"雪魄"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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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冰魄惊魂


玄冰玉佩在掌心腾起白雾,沈墨的指腹瞬间凝出薄霜。苏青黛夺过玉佩掷入药囊,锦缎囊面竟结出蛛网般的冰纹。"雪魄寒玉?"她声音发颤,"这东西该在十八年前就..."


"该在武当山的伏魔殿里。"沈墨盯着药囊上蔓延的冰晶,"当年八大门派封印魔教至宝,寒玉本该由少林武当共管。"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他闪电般拔刀劈向虚空,金铁交鸣声中,三枚透骨钉被斩落在地。


周文砚举着火把追来时,戏子早已消失在雨幕中。地上水洼里飘着张泡烂的戏票,依稀可见"云韶府"的烫金印戳。苏青黛用银簪挑起戏票,背面渗出靛蓝墨迹——竟是幅简笔运河图,某处码头标记着血色莲花。


"未初一刻,漕运码头。"沈墨碾碎冰碴,"该会会那位'钟馗'了。"


午时的漕运码头人头攒动,挑夫们扛着桐油货箱穿梭如蚁。沈墨扮作茶商坐在凉棚下,余光瞥见苏青黛的素衣身影闪过第三艘货船。当码头大钟敲响未时初刻,装盐的麻袋堆后突然传来打斗声。


三名脚夫暴起发难,扁担中抽出细剑直取沈墨咽喉。刀光乍现,最先冲来的刺客突然僵住——眉心插着半截柳叶刀,刀柄系着武当嫡传弟子的青穗。沈墨心头剧震,这手法分明是...


"沈师兄别来无恙?"清冷女声自桅杆顶传来。绯衣女子翩然落地,腰间玄铁令与沈墨的如出一辙。林寒月,武当弃徒,三年前因私炼魔功被逐出师门,如今竟是六扇门追缉榜上头名要犯。


"诸葛大人的血案,师姐可有指教?"沈墨刀尖微抬。当年同门学艺时,正是这位师姐教会他辨毒之术。


林寒月轻笑,甩出卷染血帛书:"看看这个。"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八大门派秘辛,某行朱批触目惊心:"天启五年腊月初八,少林空闻大师密会霹雳堂主于寒山寺。"


沈墨瞳孔骤缩。那正是寒江渡惨案后第三日,而空闻大师半年前刚接任武林盟主。帛书末尾画着枚带血指印,纹路竟与雷鸣掌心的青纹走向完全吻合。


货船突然传来巨响,苏青黛的厉喝穿透喧闹:"拦住那艘红桅船!"沈墨腾空跃起时,林寒月已如鬼魅般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个浸透毒血的武当剑穗。


红桅船甲板上,苏青黛正与三名蒙面人缠斗。其中一人手持链子枪,枪头泛着幽蓝——正是昨夜戏子所用兵器。沈墨凌空劈下时,链子枪突然变招缠住桅杆,戏子借力翻上帆索,扯开衣襟露出胸膛:八道剑疤组成莲花图案,中心刺着"雪魄"二字。


"八大门派的诛魔印!"苏青黛惊呼。当年参与围剿的门派首徒,都会被烙上此印。戏子嘶声狂笑,突然挥枪刺穿自己心口,鲜血喷溅在船帆上竟显出一行血字:"月圆之夜,寒江祭剑。"


船身猛然倾斜,底层货舱传出此起彼伏的兽吼。沈墨斩断舱门铁锁,腥风扑面而来——十八具铁笼里关着双目赤红的江湖高手,每人脖颈都带着青黑色蛛网纹。最末铁笼中,慕容秋被铁链悬在半空,左臂已呈腐黑色。


"是千机引的毒人阵。"苏青黛银针封住慕容秋心脉,"需用雪魄寒玉镇住毒性。"她话音未落,整艘船突然剧烈震颤。底层甲板裂开大洞,浑浊河水裹着个青铜箱涌出,箱面密布冰霜。


沈墨刀劈铜锁,寒气四溢的箱内躺着具青衣尸体,面容竟与三日前暴毙的"雷万钧"一模一样。苏青黛验看尸体耳后:"人皮面具,这是第二个替身。"尸体右手紧攥着半块虎符,缺口处纹路与林寒月留下的帛书血印严丝合合。


码头方向忽然传来惊呼,沈墨跃上桅杆远眺,只见镇远镖局车队正遭黑衣人围攻。雷鸣驾着镖车横冲直撞,车厢里不断甩出带火的镖箱。当先的黑衣人挥刀劈开箱盖,漫天金沙随风飘散——竟是掺着化功散的碎金砂!


"好狠的手段。"苏青黛将寒玉按在慕容秋眉心,"用黄金诱百姓抢镖,化功散随风扩散..."她突然咳出黑血,指尖浮现淡淡青纹。沈墨这才发现她右手小指不知何时被毒蝎所蜇,伤口已溃烂见骨。


暮色降临时,六扇门地牢里火光通明。沈墨将虎符按在帛书血印上,残缺的地形图竟与《寒江垂钓图》拼合成完整画卷。金粉鱼线指向寒江渡某处暗礁,旁边蝇头小楷写着:"雪魄现,魔主生。"


"原来如此。"苏青黛裹着染血绷带,"当年八大门派根本没能销毁雪魄剑谱,而是将秘籍藏在寒江渡,由历任武林盟主看守。"她突然用银针刺破虎符,夹层中掉出片冰晶薄片,上面刻着梵文咒语。


周文砚举灯细看,突然惨叫出声。冰片上的梵文在火光中扭曲成狰狞鬼脸,他右眼瞬间充血失明。沈墨挥袖打灭蜡烛,黑暗中响起纸张撕裂声——帛书被无形气劲扯成碎片。


"是少林狮子吼。"苏青黛点燃药粉,紫光照亮牢房四壁的抓痕,"有人用隔空传音之术催动虎符中的机关。"她突然指向墙角水渍,"看这水纹走向...今日丑时三刻有会水性高手来过。"


沈墨想起漕河浮尸背后的灼痕,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成形。当年寒江渡之战,沧浪阁主战败自焚前曾发毒誓:"吾辈精魄化入江河,待雪魄重光之日,必引九幽之水倒灌武林!"


更鼓声穿过地牢铁窗时,慕容秋忽然在隔壁囚室嘶吼起来。沈墨破门而入,见她用断指在墙上疯狂书写,血字歪斜可怖:"盟主是...盟主是..."最后一笔未落,七窍突然涌出冰碴,顷刻间化作冰雕。


苏青黛掰开她僵硬的左手,掌心攥着半枚菩提子——少林方丈室佛珠特有的紫檀香。沈墨想起三日前诸葛明被害时,巷口卖檀香的老乞丐突然失踪,暗桩回报那人耳后有粒朱砂痣。


"林寒月眼角的痣..."周文砚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射入九支火箭。沈墨挥刀斩落时,发现箭杆上绑着带血的六扇门令牌——正是他今早派去监视云韶府的暗探所有。


众人赶到云韶府时,戏台已烧成火海。焦尸保持着唱戏的姿势,花脸油彩在火光中妖异非常。沈墨踢开坍塌的梁柱,在后台妆匣里找到张泛黄的卖身契:天启四年,人牙子将十岁女童卖给云韶府,担保人处按着个带莲花纹的指印。


苏青黛用银粉拓下指印,与虎符上的血印重叠时,莲花中心浮现"空闻"二字。沈墨握刀的手微微发抖,当朝武林盟主空闻大师的俗家名讳,正是印在当年寒江渡盟约书首位的"谢莲生"!


更惊人的发现还在后头。当周文砚搬开烧焦的妆台,暗格里滚出个琉璃瓶,浸泡在药液中的赫然是诸葛明的左耳!耳后刺着枚微型莲花印,与戏子胸前的诛魔印如出一辙。


"师父他..."沈墨喉间涌上腥甜。原来十八年前诸葛明亦是围剿魔教的八大门派弟子之一,这个秘密他守了整整半生。


远处传来沉闷的钟声,苏青黛忽然扯下慕容秋尸体上的冰片:"子时将至,寒玉开始反噬了。"琉璃瓶中的药液突然沸腾,诸葛明的残耳在液面组成血色箭头,直指少林方向。


沈墨劈碎琉璃瓶,任药血溅满衣襟。他终于明白师父临终那句"小心月亮"的含义——八大门派代代相传的盟主信物,正是称作"寒江月"的雪魄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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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梵钟泣血


子时的少林寺笼罩在异样的寂静中,连守夜的武僧都不见踪影。沈墨踏过山门石阶上的露水,腰间雁翎刀与玄冰玉佩相撞,发出清越的悲鸣。苏青黛突然扯住他衣袖:"等等!这雾气..."


月光下的白雾泛着靛蓝色,飘过石灯时竟在青砖上蚀出细孔。沈墨挥刀斩下片僧袍浸入雾中,布料瞬间碳化成灰。"腐骨瘴。"苏青黛吞下颗赤红药丸,"要过此阵,需闭气疾行。"


大雄宝殿的鎏金匾额斜挂半空,殿内十八罗汉像东倒西歪。沈墨踩到半截断香,香灰上赫然印着带血的脚印——尺寸娇小似是女子。循迹追至藏经阁,阁顶悬着的青铜梵钟突然自鸣,声波震得梁柱簌簌落尘。


"小心!"苏青黛甩出银丝缠住沈墨脚踝。他方才立足的青砖轰然塌陷,露出地宫入口。阴风裹着腥气扑面而来,壁上长明灯映出满地断肢,伤口处结满冰晶。


地宫深处传来木鱼声,节奏暗合雪魄寒玉的震动频率。沈墨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他认出这是师父生前常敲的《清心咒》变调。转过九曲回廊,眼前景象令二人呼吸骤停:空闻大师端坐莲台,脖颈以下却已化作冰雕,左手捏着的佛珠正颗颗爆裂。


"终究...来了..."冰雕喉间发出破碎声响。苏青黛疾射三枚金针刺入冰层,空闻右眼突然恢复血肉,瞳孔中映出个持剑黑影:"魔教圣女...林..."


冰层轰然炸裂,数百枚带毒冰锥激射而出。沈墨旋身挥刀筑起光幕,却见苏青黛不退反进,徒手接住空闻飞出的头颅。天灵盖上,五点朱砂排成莲花状——与云韶府卖身契上的指印分毫不差。


"不是空闻。"她掰开尸首下颌,"舌底有刺青。"扭曲的"谢"字在烛光下泛着幽绿,正是苗疆死士的标记。沈墨刀尖挑开尸身袈裟,后背皮肤布满溃烂的孔洞——与慕容秋所中"七日枯"的毒征完全一致。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经书架的暗格中滚出个青铜匣。匣内羊皮卷上血字斑驳:"天启五年腊月初八,八派首徒共饮雪魄寒泉,立誓永守魔教秘辛。"名单末尾,诸葛明的名字刺得沈墨双目生疼。


苏青黛突然闷哼跪地,右手冰晶已蔓延至肩头。雪魄寒玉在她怀中剧烈震颤,竟牵引着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沈墨劈开西侧石壁,寒雾中伸出只枯槁的手,腕间玄铁镣铐刻着武当云纹。


"寒月师姐?"沈墨怔在原地。铁链尽头,林寒月半身嵌在冰墙里,左胸插着柄断剑,剑柄的武当印记已被血污浸透。她艰难抬起完好的右眼:"梵钟...第七响...快..."


话音未落,地宫穹顶传来震耳欲聋的钟声。沈墨数着钟响,在第七声炸响时挥刀斩向东南角的降龙罗汉像。石像应声碎裂,露出条密道,寒风裹着血腥味汹涌而出。


密道尽头是座冰窟,中央寒潭浮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与苏青黛有七分相似,眉心莲花钿艳如鲜血。潭边石碑刻着:"魔教圣女林夕颜,天启五年封禁于此。"日期正是寒江渡惨案前三日!


苏青黛突然呕出冰碴,寒玉脱手飞向水晶棺。棺盖轰然开启,圣女右手无名指戴着与慕容秋相同的翡翠扳指。沈墨想起漕帮玉牌背面的"漕运通"三字,猛然醒悟——这扳指内侧定有乾坤。


冰窟穹顶突然坠落无数黑衣人,为首者链子枪直取水晶棺。沈墨刀锋截住枪尖,却见枪身机关弹开,射出蓬牛毛细针。苏青黛甩袖卷起寒潭水凝成冰盾,细针入冰即爆,毒雾中浮现八个持剑黑影。


"八大门派的诛魔阵!"林寒月在冰阶上嘶喊。黑衣人剑阵已成,招式竟糅合了少林伏魔杖与峨眉拂尘的精华。沈墨刀势渐乱,后背撞上水晶棺时忽觉寒意透骨——棺底刻着的雪魄剑谱,正与他怀中残卷互补。


"坎位踏离,刀走巽宫!"林寒月突然吟出武当两仪诀。沈墨福至心灵,雁翎刀随口诀突变轨迹,刀光如雪崩般席卷剑阵。黑衣人面具纷纷碎裂,露出布满青纹的面容——竟是各派失踪的长老!


苏青黛趁机将寒玉按在圣女心口,冰棺突然迸发强光。圣女右手无名指腾起青焰,翡翠扳指熔成玉液,露出内藏的玄铁钥匙。沈墨凌空接住钥匙,形状与雷府密室发现的青铜箱锁孔完全吻合。


地宫某处传来机括运转声,整座少林寺开始倾塌。沈墨挟起苏青黛冲出冰窟,见林寒月正用断剑在冰墙刻字:"寒江渡底,九幽..."最后一笔未竟,链子枪已贯穿她咽喉。


山门外,周文砚带着六扇门精锐正与各派弟子混战。沈墨挥刀劈开缠斗的人群,却在武当剑阵中瞥见个熟悉的身影——雷鸣双目赤红,掌风所过之处草木尽枯,俨然已成千机引的毒傀。


"接着!"苏青黛抛来寒玉。沈墨将玉佩按在雷鸣天灵盖,少年突然发出非人惨叫,七窍中钻出数十条冰蚕。周文砚举火烧蚕,焦臭味里混着檀香——与诸葛明遇害现场的香气一模一样。


"罗汉堂的往生香。"苏青黛脸色煞白,"有人用这个掩盖化功散的气味。"她突然扯开雷鸣衣襟,心口青纹已结成莲花状,与空闻尸首的朱砂印完全重合。


晨钟响起时,少林寺已成废墟。沈墨站在断碑前,指尖摩挲着玄铁钥匙的纹路。钥匙柄端微雕着幅海图,某个孤岛标记旁题着小楷:"雪魄重光处,万骨成灰时。"


武当的信鸽突然穿过硝烟,带来的密信只有血书八字:"青城危,速救。"展开信纸的瞬间,夹层的金粉飘散空中,竟勾勒出《寒江垂钓图》缺失的岛屿轮廓。苏青黛忽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珠在金粉中凝成冰莲——与圣女眉心的花钿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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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寒江明月


寒江渡口的浪涛拍打着锈迹斑斑的铁索桥,十八年前的血渍早已渗入木板的裂缝。沈墨握着玄铁钥匙的手掌结满白霜,对岸礁石上站着个蓑衣人,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师父。"沈墨的雁翎刀呛然出鞘。那身形步态,分明是早已死去的诸葛明。


黑纱掀起的刹那,苏青黛的银针已破空而至。斗笠下赫然是张半腐的脸,右半侧保留着诸葛明的轮廓,左半侧却布满青黑色蛛网纹。"好徒儿。"沙哑的嗓音混着金属摩擦声,"可还认得这招?"


蓑衣翻飞间,七十二路追魂掌携着腥风扑面而来。沈墨瞳孔骤缩——这正是师父独创的绝学,只是掌风里混着千机引的甜腻。刀掌相击的瞬间,他忽然撤去七分力道,任由对方掌劲穿透肩胛。


"果然..."沈墨咳着血沫笑起来,"经脉逆行,气走偏锋——你不是师父。"刀光骤亮,挑开蓑衣人胸前的铁甲,露出心口处跳动的冰晶:雪魄寒玉碎片竟与血肉共生。


苏青黛突然撕开自己衣袖,腕间莲花钿与寒玉产生共鸣。蓑衣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整张面皮脱落,露出林寒月烧毁的半张脸。"师姐..."沈墨的刀尖微微发颤,"为何扮作师父?"


"因为诸葛明从来就没死。"林寒月扯开胸前铁甲,寒玉碎片下跳动着两颗心脏,"当年寒江渡,他与魔教圣女定下血契。我们八派首徒饮下的不是雪魄寒泉,而是换命蛊!"


江面突然掀起巨浪,十八具青铜棺破水而出。棺盖滑落,里面竟封存着八大门派的前任掌门,每具尸身心口都嵌着寒玉碎片。苏青黛的银针突然失控般射向棺椁,寒玉碎片聚合成剑形,径直没入她的眉心。


"终于成了。"林寒月癫狂大笑,"集齐八枚寒玉碎片,圣女就能..."话音戛然而止,她低头看着透胸而过的冰剑——苏青黛双目尽赤,手中寒玉剑正吞噬着她的血肉。


"错了。"苏青黛的声音空灵如江风,"从来没有什么圣女。"寒玉剑突然调转剑尖,将沈墨腰间玉佩吸入剑身。完整的雪魄剑终于现世,江面霎时冻结,那些青铜棺中的尸首竟齐齐睁开冰蓝眼眸。


沈墨的刀插进冰面:"青黛!"


"雪魄剑本是天山玄冰所铸,所谓魔教圣女,不过是历代持剑人的傀儡。"苏青黛的乌发寸寸成雪,"十八年前八大门派发现这个秘密,却选择将剑灵封入活人体内——就是你师父他们饮下的'寒泉'。"


冰面下传来沉闷的破裂声,整条寒江开始倒流。那些复活的掌门尸首踏浪而来,招式却正是各派失传的绝学。沈墨突然悟透羊皮卷上的剑谱,雁翎刀舞出漫天雪影——竟是未经篡改的雪魄剑法!


"原来所谓魔功..."刀光劈开武当掌门的冰尸,露出腔内跳动的寒玉,"不过是人心鬼蜮!"


林寒月在冰面上爬行,烧焦的半张脸渐渐玉化:"寒江渡底...剑冢..."话未说完便化作冰雕。苏青黛的剑尖抵住沈墨心口:"现在你明白了?雪魄剑要存活,就需不断更换宿主。"


"所以师父选了我。"沈墨突然抓住剑刃,任由寒气顺臂而上,"从教我辨毒开始,就在为今日布局?"


江心升起巨大漩涡,雪魄剑发出悲鸣。各派弟子从四面八方涌来,却在看到复活的师长后陷入混乱。周文砚带着六扇门众人布下天罗阵,却在阵成瞬间被雷鸣撞破——少年浑身爬满冰蚕,已然成为新的毒傀。


"杀了我。"苏青黛的瞳孔开始涣散,"剑冢在..."她突然挥剑斩向自己脖颈,沈墨的刀却更快。雁翎刀穿透冰晶般的身躯,雪魄剑轰然炸裂,寒玉碎片如流星坠入江心。


沸腾的江水突然平静,复活尸首纷纷化尘。沈墨抱着逐渐温暖的躯体,看见她眉心莲花钿淡去,腕间浮现出牙印——正是七岁那年他误伤的痕迹。


"原来是你..."他笑着咳出血块,"那年药王谷逃出来的..."


怀中的女子再无生息,江面残月却突然大放光明。沈墨望着水中倒影,发现自己右眼已化作冰蓝。腰间的玄铁令牌寸寸碎裂,露出内藏的寒玉残片——这才是真正的雪魄剑心。


十年后,说书人敲响醒木:

"话说那新任武林盟主沈墨,自寒江渡一战后闭关不出。每逢月圆之夜,江心便现双月奇观,有渔夫见着白衣剑客踏浪舞剑,招式却正是当年八大门派失传的绝学..."


烛火摇曳的密室中,沈墨将新的羊皮卷放入青铜匣。冰棺里的女子面容鲜活如初,腕间莲花钿泛着淡淡金芒。窗外,雷鸣领着六扇门新人练剑,少年们使的正是改良过的雪魄剑法——去尽阴诡,只留澄明。


江风穿堂而过,卷起案头《寒江笔录》,末页朱砂小楷依稀可辨:

"武学无正邪,人心分黑白。雪魄重光日,明月照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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