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临

　　青竹峰上，云雾缭绕，翠竹成海。山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如诉如歌。峰顶一间简陋的竹屋前，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正闭目而立，手中一根青竹枝条随风轻摆。

此人名为俞青竹，十年前曾是名震江湖的"青竹剑客"，因一场变故隐居于此，以竹为剑，不问世事。

"十年了..."俞青竹睁开眼，望着远处连绵群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举起手中竹枝，轻轻一挥，三丈外一根碗口粗的竹子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如镜。

突然，他眉头一皱，耳朵微动。山风中夹杂着一丝异样的气息——血腥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受伤？"俞青竹身形一闪，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几片飘落的竹叶。

半山腰处，一位白发老者踉跄前行，胸前一片血红，手中紧握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身后不远处，五名黑衣人紧追不舍，为首之人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

"段老儿，交出寒霜剑，饶你不死！"刀疤脸厉声喝道。

老者咬牙不答，突然脚下一软，栽倒在地。黑衣人迅速围上，刀光闪烁。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影闪过，竹枝如剑，点在五把钢刀上。"叮叮叮"几声脆响，黑衣人只觉手腕一麻，钢刀几乎脱手。

"什么人？"刀疤脸惊怒交加。

俞青竹站在老者身前，青衫飘飘，手中竹枝斜指地面："青竹峰不染血腥，诸位请回。"

"找死！"刀疤脸怒喝一声，五人同时出手，刀光如网罩向俞青竹。

俞青竹神色不变，竹枝轻点，看似缓慢实则快若闪电。"青竹剑法"讲究以柔克刚，竹枝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击都精准点中刀身薄弱处。转眼间，五把钢刀尽数落地，黑衣人捂着手腕连连后退。

"滚。"俞青竹淡淡道。

刀疤脸面色阴晴不定，最终咬牙道："好个青竹剑客！我们走！"五人狼狈退去。

俞青竹这才转身查看老者伤势，只见他胸前一道狰狞伤口，已是回天乏术。

"多谢...阁下相救..."老者气若游丝，却仍紧握那柄雪白长剑，"老朽段无涯...寒霜剑第七代守护者..."

俞青竹瞳孔微缩："传说中的寒霜剑？"

老者艰难点头："血手门...欲夺此剑...剑中藏有..."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出。

俞青竹连忙扶住他："前辈别说话，我先为你疗伤。"

"来不及了..."段无涯将寒霜剑塞入俞青竹手中，"此剑...关乎天下安危...请阁下...代为守护..."说完最后一个字，老者气绝身亡。

俞青竹怔怔看着手中长剑。剑鞘通体雪白，触之冰凉，剑柄上缠绕着青色丝绳，剑锷处刻着两个古朴小字："寒霜"。

"寒霜剑..."俞青竹喃喃自语。十年前，他正是因为追寻这柄传说中的古剑，导致挚友惨死，从此封剑归隐。没想到命运弄人，今日此剑竟以这种方式回到他手中。

他将段无涯安葬在竹林深处，立了一块无字竹碑。回到竹屋，俞青竹犹豫再三，终于拔剑出鞘。

"铮——"一声清越剑鸣，屋内温度骤降。剑身如冰似雪，寒气逼人，剑刃上隐约可见细密纹路，似雪花又似竹叶。

"好剑！"俞青竹不禁赞叹。他轻轻一挥，一道剑气划过，三丈外的蜡烛无声熄灭，烛台却完好无损。

正当他惊叹于剑之锋利时，忽然发现剑身上有极细的纹路组成了一幅地图。"这是..."俞青竹凑近细看，心头一震，"前朝秘藏图？"

传说前朝覆灭时，皇室将大量珍宝和一部绝世武功秘笈藏于某处，只有寒霜剑上的纹路能指引其所在。难怪血手门不惜代价也要夺取此剑。

俞青竹神色凝重。血手门是近年来崛起的邪派，门主厉天行心狠手辣，若让他得到秘藏，江湖必将掀起腥风血雨。

"看来这闲云野鹤的日子到头了。"俞青竹苦笑一声，将剑归鞘。

次日清晨，俞青竹背着简单的行囊，腰间悬着寒霜剑，准备下山。刚走到山腰，忽然停下脚步。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他淡淡道。

竹林间走出十余名黑衣人，为首的正是昨日的刀疤脸，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瘦削、面色惨白的中年男子，双手赤红如血。

"血手门副门主，厉无血。"白面男子阴森一笑，"久闻青竹剑客大名，今日特来讨教。"

俞青竹心中一沉。厉无血是厉天行的胞弟，一双"血手"能断金裂石，武功深不可测。

"寒霜剑乃武林至宝，不是你等邪魔外道配拥有的。"俞青竹沉声道。

"哈哈哈！"厉无血大笑，"武林至宝？不过是一把钥匙罢了。交出来，饶你不死。"

俞青竹缓缓抽出腰间竹枝："要剑，先问过它。"

"找死！"厉无血身形一闪，赤红双手直取俞青竹咽喉。

俞青竹竹枝轻点，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厉无血的"血手"功夫果然厉害，每一击都带着腥风，竹枝与之相碰，竟被腐蚀出黑色痕迹。

"青竹剑法——风过竹林！"俞青竹招式一变，竹枝化作漫天青影，如狂风吹过竹林，无孔不入。厉无血一时不察，肩头被点中，顿时鲜血直流。

"好剑法！"厉无血狞笑，"不过你的竹枝能撑多久？"

果然，经过几次硬碰，竹枝已经布满裂痕。俞青竹心知不妙，但寒霜剑乃神兵，一旦出鞘必见血光，他隐居十年，不愿再开杀戒。

"杀了他！"刀疤脸一声令下，十余名黑衣人同时扑上。

俞青竹深吸一口气，竹枝如龙，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击都有一人倒地，但竹枝也终于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断裂。

"受死吧！"厉无血抓住机会，血手直取俞青竹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闪过，一柄长剑架住了厉无血的血手。

"以多欺少，血手门果然无耻。"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俞青竹转头，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持剑而立，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

"柳如眉！"厉无血脸色一变，"飘雪剑派也要插手此事？"

"寒霜剑本就是我派祖师所铸，物归原主罢了。"柳如眉剑锋一转，直刺厉无血咽喉。

厉无血不敢硬接，连退数步："今日算你们走运！我们走！"黑衣人迅速退去。

俞青竹拱手道："多谢姑娘相助。"

柳如眉收剑入鞘，冷冷道："不必谢我，我是为寒霜剑而来。此剑关系重大，不是你一个人能守护的。"

俞青竹苦笑："姑娘是飘雪剑派传人？"

"柳如眉，飘雪剑派当代掌门。"女子淡淡道，"段无涯是我师叔。"

俞青竹神色一肃："段前辈临终托付，让我守护此剑。"

"我知道。"柳如眉点头，"师叔传信说过。但现在情况有变，血手门倾巢而出，我们必须将剑送往安全之处。"

"何处？"

"剑阁。"柳如眉道，"只有剑阁的'万剑大阵'能保护寒霜剑不被夺走。"

俞青竹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两人即刻启程，向西南方向的剑阁赶去。

途中，柳如眉告诉俞青竹更多关于寒霜剑的秘密。原来前朝秘藏中不仅有珍宝，还有一部能让人功力暴涨的邪功"血魔大法"，若被血手门得到，后果不堪设想。

"难怪厉天行如此疯狂。"俞青竹恍然大悟。

三日后，两人来到一座名为"青溪"的小镇。刚入镇子，俞青竹就感到一丝异样——太安静了。

"有埋伏。"他低声道。

柳如眉微微点头，手已按在剑柄上。

突然，街道两旁的房屋窗户同时打开，数十支弩箭呼啸而来！

"小心！"俞青竹一把拉过柳如眉，同时抽出腰间备用的竹枝，舞出一片青光，将弩箭尽数击落。

"哈哈哈！青竹剑客果然名不虚传！"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街道尽头出现一个身材魁梧的红袍男子，面容阴鸷，双手赤红如血，比厉无血更甚三分。

"厉天行！"柳如眉脸色大变。

血手门门主亲自出马！俞青竹心中一沉，知道今日难以善了。

"交出寒霜剑，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厉天行缓步逼近，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焦黑的脚印。

俞青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竹枝。柳如眉拔剑在手，低声道："我来拖住他，你带剑先走！"

"不行！"俞青竹断然拒绝，"我答应过段前辈守护此剑，岂能临阵脱逃？"

"愚蠢！"柳如眉急道，"剑比人命重要吗？"

俞青竹一怔，忽然想起十年前，自己也曾为追寻寒霜剑不顾挚友安危，导致悲剧发生。如今历史重演，他该如何抉择？

就在此时，街道旁一家店铺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跑了出来："娘亲，外面好吵..."

"小虎回来！"屋内传来妇人惊恐的喊声。

厉天行狞笑一声，血手一挥，一道赤红掌风直袭孩童！

"不！"柳如眉毫不犹豫飞身扑出，长剑横挡。"砰"的一声，掌风击碎长剑，余势不减，重重打在柳如眉背上。她喷出一口鲜血，护着孩童滚到一旁。

"柳姑娘！"俞青竹目眦欲裂。

厉天行冷笑："多管闲事的女人，找死！"说着再次举起血手。

俞青竹看着重伤的柳如眉，看着惊恐的孩童，看着四周躲藏的镇民，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十年隐居，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一切，但此刻，侠义之心再次燃烧。

"厉天行！"俞青竹一声长啸，终于拔出了腰间的寒霜剑。

剑出鞘的刹那，天地仿佛为之一静。一道刺骨寒气以俞青竹为中心扩散开来，地面结起薄霜，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细小冰晶。

厉天行脸色大变："你竟敢..."

俞青竹不再言语，寒霜剑化作一道白光，直取厉天行咽喉。这一剑看似简单，却蕴含了他十年隐居悟出的剑意——青竹虽柔，风雪不折！

厉天行不敢怠慢，双掌赤红如烙铁，迎向剑锋。"铮"的一声金铁交鸣，寒霜剑竟被血手硬生生架住。

"哈哈哈！寒霜剑不过如此！"厉天行狂笑。

俞青竹神色不变，剑势突然一变："青竹剑法终极式——万竹朝宗！"

刹那间，寒霜剑化作万千剑影，如狂风中的竹林，每一剑都带着刺骨寒气。厉天行的血手功夫虽强，但寒气克制火毒，渐渐力不从心。

"不可能！"厉天行怒吼，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雾遇风即燃，化作一片火海罩向俞青竹。

俞青竹不退反进，寒霜剑直刺火海中心。"嗤"的一声，火海被一剑劈开，剑锋余势不减，刺入厉天行右肩。

"啊！"厉天行惨叫一声，右臂顿时结满冰霜，动弹不得。他当机立断，左手一挥，一片毒砂洒向四周镇民，趁俞青竹救援之际，飞身退走。

"俞青竹！今日之仇，来日必报！"厉天行的声音远远传来。

俞青竹没有追击，急忙查看柳如眉伤势。她面色惨白，背上一个焦黑的掌印触目惊心。

"柳姑娘，坚持住！"俞青竹急道。

柳如眉虚弱地笑了笑："你...终于用剑了..."

俞青竹这才意识到，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真正用剑。他苦笑道："为了救人，值得。"

"寒霜剑...选对了主人..."柳如眉说完，昏了过去。

俞青竹抱起柳如眉，对赶来的镇民道："快找大夫！"

一位老者颤声道："少侠，血手门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快走吧，镇子西南五里有座破庙，可以先躲一躲。"

俞青竹点头致谢，抱着柳如眉迅速离开。他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一场关乎武林安危的纷争，而这条路，才刚刚开始...

二、劫临

雨水顺着破败的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俞青竹将柳如眉轻轻放在山神庙内唯一干燥的角落，脱下自己的外袍垫在她身下。庙内蛛网密布，神像早已残缺不全，但总算能暂避风雨。

柳如眉脸色苍白如纸，唇边还残留着血迹。厉天行那一掌不仅伤了她的肺腑，更有一股炽热毒劲在她经脉中流窜。俞青竹搭上她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

"寒毒攻心..."他喃喃自语，目光落在腰间的寒霜剑上。此剑寒气极重，或许能以毒攻毒？但又恐柳如眉承受不住两股极端力量的冲撞。

正犹豫间，庙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搜！他们跑不远！"一个沙哑的声音喝道。

俞青竹屏住呼吸，手按剑柄。透过破败的窗棂，他看到五六个黑衣人手持火把在雨中搜寻。其中一人脸上刀疤狰狞——正是前几日追杀段无涯的那个刀疤脸。

"副门主有令，找到那对男女，赏黄金百两！"刀疤脸挥舞着钢刀，"尤其是那柄寒霜剑，门主志在必得！"

俞青竹眼神一冷。这些血手门徒为了一己私欲，竟不惜荼毒整个武林。他低头看了眼昏迷的柳如眉，轻叹一声，终究没有拔剑。

脚步声渐近，一个黑衣人指着山神庙："老大，要不要进去看看？"

刀疤脸啐了一口："这破庙？那青竹剑客又不是傻子，会躲在这种地方？继续往前搜！"

待脚步声远去，俞青竹才松了口气。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为柳如眉施针稳住心脉，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青色药丸。

"柳姑娘，得罪了。"他轻轻托起柳如眉的头，将药丸送入她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柳如眉的眉头微微舒展。俞青竹守在一旁，听着庙外的雨声，思绪飘回十年前。那时他也曾这样守着一位重伤的朋友，只是最终...

"呃..."一声微弱的呻吟打断了他的回忆。柳如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俞青竹递上水囊，"别急着说话，先喝点水。"

柳如眉艰难地撑起身子，喝了两口水，突然抓住俞青竹的手腕："剑...寒霜剑还在吗？"

俞青竹点头，拍了拍腰间的剑鞘："放心，我一直带着。"

柳如眉这才松了口气，却又因牵动伤势而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你的伤不轻，"俞青竹沉声道，"厉天行的血手毒劲已经侵入心脉，我的药只能暂时压制。"

"没...没关系，"柳如眉虚弱地笑了笑，"我死不了。倒是你，为何不趁机带着寒霜剑离开？"

俞青竹一怔，随即苦笑："我俞青竹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丢下一个重伤的女子独自逃命。"

柳如眉定定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传闻中的我是什么样？"

"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柳如眉直言不讳，"十年前，你为寻寒霜剑，不是害死了自己的好友吗？"

俞青竹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十年前那场悲剧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为了追寻传说中的寒霜剑，他执意闯入西域魔教总坛，结果挚友林霄为救他而死。

"看来江湖传言不假，"柳如眉轻声道，"但今日你为救一个孩童和素不相识的镇民，不惜暴露寒霜剑与厉天行正面交锋...这又作何解释？"

俞青竹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人...总是会变的。"

雨声渐歇，一缕月光透过破败的屋顶洒落。柳如眉忽然伸手握住俞青竹的手："谢谢你救了我。"

她的手冰凉如玉，却让俞青竹心头一颤。他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不必言谢。倒是你，为何对寒霜剑如此执着？段前辈是你师叔？"

柳如眉靠在墙上，缓缓道出原委。原来飘雪剑派创派祖师正是寒霜剑的铸造者。两百年前，祖师将前朝秘藏图刻于剑身，并将开启秘藏的方法分藏于三处。血手门主厉天行不知从何处得知这一秘密，为获得秘藏中的"血魔大法"而大开杀戒。

"段无涯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也是飘雪剑派上一代护剑长老。"柳如眉眼中泛起泪光，"一个月前，血手门突袭我派总坛，父亲为掩护门人撤退而...师叔带着寒霜剑杀出重围，没想到最终还是..."

俞青竹肃然起敬："所以你现在是飘雪剑派掌门？"

"临危受命罢了。"柳如眉苦笑，"派中长老几乎死伤殆尽，弟子四散。我此番寻剑，既为完成师叔遗愿，也为报仇雪恨！"

说到最后，她情绪激动，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俞青竹连忙扶住她："别急，养伤要紧。等天亮我们就启程去剑阁。"

柳如眉却摇头："来不及了...厉天行既已知晓寒霜剑在你手中，必会倾尽全力追杀。我们必须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让我养好伤，同时..."她看向寒霜剑，"你需要学会控制它的力量。"

"控制？"俞青竹不解。

"寒霜剑乃玄冰精英所铸，剑气极寒，若无相应心法驾驭，久而久之会反噬持剑者。"柳如眉严肃道，"你今日是否感到手臂发麻，经脉中有寒气游走？"

俞青竹心中一惊。确实，自使用寒霜剑后，他右臂时常感到一阵刺骨寒意，原以为是剑气的正常反应。

"飘雪剑法的心法可助你调和寒气。"柳如眉强撑着坐直身体，"听好了：'雪落无声，剑出无影；心如止水，气似寒霜...'"

俞青竹天资聪颖，很快记下口诀。他按柳如眉所教运转内力，果然感到经脉中的寒气渐渐驯服，与自身内力融为一体。

"妙哉！"他忍不住赞叹，"这心法竟与我青竹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柳如眉微微一笑："武学之道，本就万法归宗。你以竹为剑，讲究柔韧不折；我派剑法则追求如雪般纯净无瑕。"

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东方既白。俞青竹收拾行装，小心搀扶柳如眉起身："前面十里有个清水镇，我们可在那暂住几日，等你伤势稳定再赶路。"

柳如眉点头同意。临行前，她忽然问道："俞大哥，你为何答应师叔守护寒霜剑？明知这会招来杀身之祸。"

俞青竹望向远方，轻声道："或许...是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吧。"

清水镇比青溪镇大上许多，街上行人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俞青竹找了家僻静的客栈，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

"客官来得巧，"掌柜的是个圆脸中年男子，笑眯眯地说，"再过三日就是咱们清水镇的'霜降节'，到时候有灯会、杂耍，热闹得很哩！"

俞青竹敷衍地应了几句，扶着柳如眉上楼。关上房门后，他低声道："这镇子有些古怪。"

柳如眉挑眉："哦？"

"太热闹了，"俞青竹从窗口观察街景，"而且我注意到至少有四个摊贩的手上有赤红痕迹——那是练血手功的特征。"

柳如眉脸色一变："血手门的人？他们怎么会..."

"恐怕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俞青竹沉声道，"厉天行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

"那我们..."

"别慌，"俞青竹安抚道，"他们既然没有立即动手，说明在等什么。我们正好将计就计，今晚趁夜色突围。"

柳如眉担忧地看着他："我的伤..."

"我会背你。"俞青竹斩钉截铁地说，"现在你先休息，我去买些药材和干粮。"

离开客栈，俞青竹装作闲逛，实则暗中观察。果然，无论他走到哪里，总有一两个看似普通的镇民不远不近地跟着。更令他心惊的是，连客栈的小二手上都有淡淡的红痕。

"整个镇子都被血手门控制了？"他暗自震惊，买了药材后迅速返回客栈。

柳如眉正在调息，见他回来，立刻睁眼："情况如何？"

俞青竹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柳如眉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看来厉天行是铁了心要得到寒霜剑。我们得尽快离开。"

"天黑就走。"俞青竹将一包药递给她，"这是'清心丹'，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血毒。"

柳如眉感激地接过，忽然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果然，门外响起脚步声，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客官，小的送热水来了。"

俞青竹与柳如眉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他悄然拔剑，示意柳如眉躲到门后，然后才开口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小二端着热水走入，眼睛却滴溜溜地四处打量。当他看到柳如眉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放那儿吧。"俞青竹挡在他面前，丢给他几个铜钱。

小二连连称谢，退出房间。俞青竹立刻关上门，低声道："他认出你了。"

柳如眉点头："血手门应该已经传了我的画像。我们得立刻走！"

两人简单收拾行装，正准备从窗口离开，突然街上一阵骚动。俞青竹探头一看，只见数十名黑衣人已将客栈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血手门副门主厉无血！

"俞青竹！"厉无血扬声喝道，"交出寒霜剑和柳如眉，饶你不死！"

客栈里的客人惊慌失措，纷纷逃窜。俞青竹当机立断："从后窗走！"

他一把抱起柳如眉，纵身跃出窗外。然而刚落地，四周屋顶上突然站起一排弓箭手，寒光闪闪的箭矢对准了他们。

"哈哈哈！"厉无血从正门绕过来，狞笑道，"早料到你们会跑。这次看你们往哪儿逃！"

俞青竹将柳如眉护在身后，寒霜剑铿然出鞘。剑光如雪，寒气逼人，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弓箭手！"厉无血一挥手，"放箭！"

数十支箭矢破空而来。俞青竹剑舞如风，在身前形成一道剑幕，箭矢或被斩断，或被弹开。但箭雨连绵不绝，他一边抵挡一边护着柳如眉后退，渐渐被逼入一条死胡同。

"俞大哥，别管我了！"柳如眉急道，"带着剑走！"

"闭嘴！"俞青竹厉喝一声，突然剑势一变，"青竹剑法——竹影千重！"

刹那间，寒霜剑化作千百道剑影，如狂风中的竹林，剑气纵横。射来的箭矢纷纷折断，几名冲上前的黑衣人也惨叫着倒地。

厉无血脸色一变："好厉害的剑法！不过..."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赤红色的小瓶，仰头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啊！"厉无血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双手瞬间变得赤红如血，甚至冒出丝丝热气。他狂笑着扑向俞青竹："让你见识真正的血手神功！"

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厉无血服药后功力暴涨，每一掌都带着灼热毒劲，与寒霜剑的极寒剑气相撞，发出"嗤嗤"的声响。俞青竹渐感不支，右臂的寒气又开始反噬。

"俞大哥，用飘雪剑法！"柳如眉在一旁提醒。

俞青竹猛然醒悟，立刻运转柳如眉传授的心法。说来神奇，原本躁动的寒气顿时变得温顺，与他的内力水乳交融。寒霜剑仿佛感应到了这种变化，剑身突然绽放出耀眼的白光。

"这是..."厉无血惊骇地瞪大眼睛。

"雪落无声——"俞青竹一声清喝，剑光如雪，飘忽不定。

"剑出无影！"最后一字出口，寒霜剑化作一道白光，直取厉无血咽喉。

厉无血仓促间举掌相迎，却听"嗤"的一声，他的右掌竟被一剑刺穿！鲜血还未流出就被寒气冻结。

"啊！"厉无血惨叫着后退，"撤！快撤！"

血手门众人抬着受伤的厉无血仓皇逃窜。俞青竹没有追击，因为他知道这一剑已经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更大的危险很快就会到来。

"我们得立刻离开，"他收起寒霜剑，扶起柳如眉，"厉天行很快就会亲自赶来。"

柳如眉点头，却在迈步时一个踉跄。俞青竹这才发现她后背的伤口又渗出了鲜血。

"你..."

"我没事，"柳如眉强撑着说，"快走..."

俞青竹二话不说，将她背起，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身后，清水镇上空突然升起一道赤红色的信号烟——血手门的追杀令！

三、情临

山雨欲来，黑云压顶。

俞青竹背着柳如眉在崎岖山路上疾奔，身后不远处，血手门的追兵火把如长龙，蜿蜒而上。柳如眉的呼吸越来越弱，后背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将俞青竹的青衫染成暗红。

"坚持住...前面有座破观..."俞青竹喘着粗气，脚步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放我...下来..."柳如眉气若游丝，"你带着剑...走..."

"闭嘴！"俞青竹厉喝一声，声音却带着颤抖，"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因我而死...绝不会！"

十年前那场噩梦再次浮现——挚友林霄为救他而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这一次，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破观近在眼前，却已残垣断壁，只剩半间摇摇欲坠的主殿。俞青竹刚踏入殿内，身后"嗖"的一声，一支羽箭深深插入门框。

"他们追上来了！"柳如眉挣扎着从俞青竹背上滑下，靠坐在墙角，脸色惨白如纸。

俞青竹拔出寒霜剑，剑光如水，映照着他坚毅的面容："你休息，我来应付。"

"不行..."柳如眉抓住他的衣袖，"厉天行马上就到，你一个人..."

话音未落，观外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青竹剑客，这次看你们往哪儿逃！"

火把的光亮中，一个红袍人影缓步而来。厉天行双手赤红如血，眼中泛着诡异的光芒，周身三丈内的草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血魔大法！"柳如眉惊呼，"他已经...练成了..."

俞青竹心头一震。传闻"血魔大法"一旦练至大成，可吸人精血化为己用，所向披靡。难怪厉天行不惜血洗清水镇，原来是为了突破功法瓶颈。

"交出寒霜剑，"厉天行停在观前十步处，阴森道，"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俞青竹横剑当胸，寒霜剑感应到强敌，剑身泛起莹莹白光："要剑，先问过我手中剑！"

"不知死活！"厉天行冷哼一声，突然身形一闪，竟如鬼魅般出现在俞青竹面前，血手直取咽喉！

俞青竹早有防备，寒霜剑划出一道弧光，直削厉天行手腕。剑掌相交，发出"嗤"的一声怪响，厉天行的手掌竟未被斩断，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瞬间又愈合如初。

"哈哈哈！"厉天行狂笑，"血魔大法已成，刀枪不入！受死吧！"

他双掌齐出，赤红掌风如排山倒海般压来。俞青竹运起飘雪心法，寒霜剑舞出一片剑幕。"轰"的一声巨响，剑气与掌风相撞，俞青竹连退七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俞大哥！"柳如眉强撑着想站起来，却因牵动伤口而跌坐在地。

"别过来！"俞青竹擦去嘴角血迹，寒霜剑指向厉天行，"再来！"

厉天行狞笑着再次扑上。两人瞬间交手数十招，剑光掌影间，破观的残垣断壁被余劲震得粉碎。俞青竹虽剑法精妙，但厉天行的血魔功实在诡异莫测，不仅掌力惊人，更能自愈伤势，渐渐占了上风。

"砰！"一记血掌击中俞青竹肩头，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寒霜剑差点脱手。

"游戏结束。"厉天行举起血手，正要给予致命一击，突然一道白光从观内射出，直取他后心！

厉天行仓促闪避，还是被划破了红袍。他转头怒视："谁？"

柳如眉手持一柄断剑，勉强站立，脸色惨白却目光坚定："厉天行...你杀我父亲...灭我门派...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找死！"厉天行怒极，弃了俞青竹，转身扑向柳如眉。

"柳姑娘！"俞青竹目眦欲裂，不顾伤势扑上前去，却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影突然从天而降，一根青竹杖点在厉天行掌心。"啵"的一声轻响，厉天行竟被震退三步！

"什么人？"厉天行又惊又怒。

灰影落地，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灰袍老人，面容枯瘦，双目却炯炯有神。他手持一根青竹杖，站在柳如眉身前，淡淡道："血魔传人，休得猖狂。"

俞青竹趁机赶到柳如眉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她。老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寒霜剑上停留片刻，微微点头："剑选对了主人。"

"老东西，少管闲事！"厉天行厉喝一声，血手再出。

老人不慌不忙，青竹杖轻轻一点，竟将厉天行的攻势尽数化解。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厉天行竟占不到半点便宜。

"你是...寒山居士？"厉天行突然收手，惊疑不定地问。

老人不置可否，转头对俞青竹二人道："带上剑，随我来。"

说完，他竹杖一挥，一道劲风卷起尘土，遮蔽了厉天行的视线。待尘埃落定，老人与俞青竹三人已不见踪影。

"搜！给我搜遍整座山！"厉天行暴怒的吼声在山间回荡。

山腰一处隐蔽山洞内，老人为柳如眉把脉后，眉头紧锁："血毒已攻心，寻常药物难救。"

俞青竹跪地恳求："前辈若能相救，晚辈愿做牛做马！"

老人扶起他："不必如此。这女娃是段无涯的侄女？"

"正是。"俞青竹点头，"前辈认识段前辈？"

"故人之后啊..."老人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里面是一粒冰蓝色的丹药，"这是'玄冰护心丹'，可暂时压制血毒。但要根治，需以寒霜剑气引导血毒出体。"

俞青竹毫不犹豫："请前辈指点！"

老人让柳如眉服下丹药，然后对俞青竹道："寒霜剑乃玄冰精英所铸，内含极寒剑气。寻常人持之，必遭反噬。但你体质特殊，天生'寒脉'，与剑相合。"

"寒脉？"

"不错。这也是为何你能以竹为剑——竹性寒凉，与你的体质相得益彰。"老人解释道，"现在，我传你'冰心诀'，可助你完全掌控寒霜剑的力量。"

老人附耳传授口诀，俞青竹只觉一股清凉之气从丹田升起，流遍全身，与寒霜剑的剑气水乳交融。剑身微微震颤，发出悦耳鸣响，仿佛在回应他。

"妙哉！"老人赞叹，"剑已认主。现在，你以剑气引导女娃体内血毒，我助你一臂之力。"

俞青竹按老人指点，将寒霜剑轻轻抵在柳如眉后背伤口处，运转冰心诀。一缕缕寒气顺着剑尖流入柳如眉体内，将肆虐的血毒一点点逼出。柳如眉痛苦地呻吟着，皮肤上渗出赤红色的汗珠。

三个时辰后，柳如眉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老人收功拭汗："血毒已除大半，剩下的需慢慢调养。"

俞青竹长舒一口气，郑重向老人行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老人摆摆手："名字早已忘却，山中樵夫都叫我'竹翁'。至于来历..."他看向寒霜剑，"此剑乃我师祖所铸。"

"什么？"俞柳二人同时惊呼。

竹翁娓娓道来。原来两百年前，他的师祖——飘雪剑派创派祖师为封印"血魔大法"秘籍，特铸寒霜剑，并将秘藏图刻于剑身。开启秘藏需三把钥匙：寒霜剑、飘雪心法和青竹剑气。

"三把钥匙？"俞青竹疑惑。

"不错。"竹翁点头，"飘雪心法你已从这女娃处学得；青竹剑气则是你自创的剑意；再加上寒霜剑本身，三者合一，方能开启秘藏。"

柳如眉虚弱地问："前辈...为何告诉我们这些？"

竹翁神色凝重："因为厉天行已练成血魔大法，若不阻止，武林将遭浩劫。唯有你们二人合力，才能彻底消灭他。"

"我们？"俞青竹不解。

"寒霜剑的真正威力，需心意相通的两人共同施展。"竹翁看着他们，"你们一个习得飘雪剑法真传，一个悟出青竹剑气精髓，正是最佳人选。"

俞青竹与柳如眉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竹翁却笑了："时间紧迫，我这就传授你们'飘雪青竹合击剑法'。"

接下来的三日，两人在竹翁指导下苦练合击之术。奇妙的是，他们的剑法竟天然互补——柳如眉的飘雪剑法轻盈灵动，俞青竹的青竹剑法刚柔并济，合璧之后威力倍增。

第四日清晨，竹翁将一封书信交给俞青竹："我已传信剑阁，你们前去会合。记住，厉天行的血魔大法虽强，但有致命弱点——百会穴。只有那里无法被血魔气保护。"

"前辈不与我们同行？"柳如眉问。

竹翁摇头："我需去办一件要事。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彼此。"

告别竹翁，二人向剑阁进发。途中，柳如眉的伤势日渐好转，两人的默契也与日俱增。但俞青竹心中总有一丝不安——厉天行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果然，在距离剑阁还有半日路程时，危机降临。

那是一片开阔的山谷，本应是绝佳的赶路之地。可当二人踏入谷中，四周突然升起赤红色的烟雾，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中计了！"俞青竹拔剑在手，将柳如眉护在身后。

"哈哈哈！"厉天行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次看你们往哪儿逃！"

数十名血手门徒从岩石后现身，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赤红小瓶，仰头饮下。刹那间，他们的眼睛变得血红，双手赤红如烙铁，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血魔丹..."柳如眉脸色煞白，"他们竟然..."

"杀！"厉天行一声令下，血手门徒疯狂扑来。

俞青竹与柳如眉背靠背站立，寒霜剑与柳如眉的长剑同时出鞘。两人施展新学的合击剑法，剑光如雪，剑气如竹，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剑都有一名敌人倒下，但敌人实在太多，且服下血魔丹后不知疼痛，即使重伤仍疯狂进攻。

"这样下去不行！"俞青竹一剑斩断两名敌人的手臂，喘着粗气道。

柳如眉也香汗淋漓："必须找到厉天行！"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一道红影从天而降，厉天行终于亲自出手！他的血手比三日前更加恐怖，每一掌都带着灼热腥风，所过之处草木枯萎。

"小心！"俞青竹推开柳如眉，自己却被一掌擦中肩膀，顿时如遭火烙，痛入骨髓。

"俞大哥！"柳如眉剑光如虹，直刺厉天行咽喉，却被轻松避开。

"游戏该结束了。"厉天行狞笑着，血手直取柳如眉心口。

危急关头，俞青竹强忍剧痛，寒霜剑脱手飞出，如一道白光射向厉天行后心。厉天行不得不回身格挡，柳如眉趁机一剑刺向他肋下，却只划破衣袍——血魔大法已让他刀枪不入！

"没用的！"厉天行狂笑，双掌齐出，将二人震飞数丈。

俞青竹撞在岩壁上，口吐鲜血。柳如眉也好不到哪去，长剑脱手，面色惨白。厉天行缓步逼近，血手高举："寒霜剑是我的了！"

就在此时，山谷上空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鹤唳。众人抬头，只见一只白鹤盘旋而下，鹤背上竟站着竹翁！

"竹翁！"俞柳二人惊喜交加。

厉天行却脸色大变："不可能！你不是已经..."

竹翁飘然落地，白鹤化为一道白光融入他手中的青竹杖："厉天行，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老东西，找死！"厉天行暴怒，血手直取竹翁。

竹翁不避不闪，青竹杖轻轻一点，正中厉天行掌心。"啵"的一声，厉天行竟被震退三步！

"走！"竹翁对俞柳二人喝道，"去剑阁！这里有我！"

俞青竹扶起柳如眉，却犹豫道："前辈..."

"快走！完成你们的使命！"竹翁头也不回地说，手中青竹杖化作漫天杖影，将厉天行牢牢缠住。

俞青竹咬牙点头，捡起寒霜剑，与柳如眉向剑阁方向奔去。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打斗声，整座山谷都在震颤。

两个时辰后，伤痕累累的二人终于抵达剑阁。那是一座建在悬崖上的古老建筑，通体青灰，气势恢宏。阁前广场上，数十名剑客已列阵以待。

"飘雪剑派柳如眉，青竹剑客俞青竹，求见剑阁阁主！"柳如眉高声喊道。

剑阵分开，一位白袍老者缓步而出："老夫剑阁阁主白无尘，恭候多时。"

俞青竹上前行礼："白阁主，血手门主厉天行已练成血魔大法，正追杀我等，欲夺寒霜剑..."

白无尘抬手打断："竹翁已传信说明。剑阁'万剑大阵'已准备就绪，只等厉天行前来送死！"

正说话间，远处天空突然变成赤红色，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席卷而来。

"他来了..."柳如眉握紧长剑。

白无尘脸色凝重："所有弟子，列阵！"

剑阁弟子迅速组成一个巨大的剑阵，每人手中长剑指向天空，剑气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巨大的剑网。

赤红云层中，一个身影缓缓降落。那是厉天行，但此刻的他已面目全非——全身皮肤赤红如血，双目如两盏血灯，周身环绕着血色雾气。他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岩石也被腐蚀出坑洞。

"竹翁呢？"俞青竹心头一紧。

厉天行狂笑："那老东西已被我化为血水！现在，轮到你们了！"

俞青竹如遭雷击，柳如眉也泪流满面。白无尘沉声道："万剑大阵，起！"

数十名剑阁弟子同时出剑，剑气如虹，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射向厉天行。厉天行不避不闪，血手一挥，竟将剑气光柱生生击散！剑阁弟子纷纷吐血倒地，剑阵瞬间瓦解。

"不堪一击！"厉天行狞笑着走向俞柳二人，"最后的机会，交出寒霜剑！"

俞青竹与柳如眉对视一眼，同时拔剑。无需言语，他们都明白——今日唯有一战，生死不论。

"飘雪青竹合击剑法——"二人异口同声，双剑合璧。

寒霜剑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柳如眉的长剑则化作漫天雪花。两股剑气交融，形成一道巨大的冰雪风暴，席卷向厉天行。

厉天行血手连挥，竟将风暴一点点撕开！"没用的！血魔大法已成，天下无敌！"

俞青竹咬牙坚持，但厉天行的力量实在太过恐怖，合击剑法也渐渐不支。柳如眉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剑势一滞。

"柳姑娘！"俞青竹心急如焚。

就在此时，他耳边突然响起竹翁的声音："记住，无剑之境，方为剑道至高..."

俞青竹如醍醐灌顶。他猛地将寒霜剑插入地面，从腰间抽出一根青竹枝！

"你疯了吗？"厉天行狂笑，"用竹枝对抗我的血魔大法？"

俞青竹不答，青竹枝轻轻一挥，动作朴实无华。但就是这简单的一挥，天地间突然静了下来。风停，云驻，时间仿佛凝固。

"这是..."柳如眉瞪大了眼睛。

"无剑之境..."白无尘喃喃道，"他竟然..."

厉天行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血魔气竟然无法靠近那根看似普通的竹枝！俞青竹缓步向前，每一步都如踏在厉天行心头。

"不可能！"厉天行疯狂攻击，血手如雨点般落下，却全部落空。

俞青竹的身影似乎与青竹枝融为一体，无迹可寻。突然，他出现在厉天行面前，竹枝轻轻一点，正中厉天行头顶百会穴！

"啊！"厉天行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全身血雾剧烈翻腾。他的皮肤开始龟裂，血魔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现在！"俞青竹喝道。

柳如眉会意，拾起寒霜剑，与俞青竹的青竹枝同时刺入厉天行心脏和百会穴！

"不——！"厉天行发出最后一声哀嚎，身体如瓷器般碎裂，化为漫天血雾，被山风吹散。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剑阁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俞青竹却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竹翁前辈..."

柳如眉轻轻抱住他："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三日后，剑阁为竹翁举行了隆重的悼念仪式。仪式结束后，白无尘将俞柳二人请入密室。

"寒霜剑与秘藏，你们打算如何处理？"白无尘直截了当地问。

俞青竹与柳如眉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俞青竹取出寒霜剑，郑重道："我们决定，将剑沉入剑阁寒潭，永不出世。"

白无尘惊讶："那可是前朝秘藏..."

"正是因此。"柳如眉接话，"血魔大法的诱惑太大，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厉天行。不如让它永远消失。"

白无尘沉思良久，终于点头："明智之举。剑阁会永远守护这个秘密。"

当夜，在剑阁众长老见证下，寒霜剑被沉入深不见底的寒潭。随着最后一缕剑光消失，俞青竹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柳如眉。

柳如眉望着远方的群山："重建飘雪剑派...你呢？"

俞青竹笑了笑："我忽然想收几个徒弟，把青竹剑法传下去。"

"不如..."柳如眉突然脸红了，"不如我们合开一个门派？飘雪剑法与青竹剑法本就有相通之处..."

俞青竹心头一热，握住她的手："好主意。就叫...青霜剑派如何？"

柳如眉嫣然一笑，如冰雪初融："甚好。"

一年后，青竹峰上新建起一片建筑，匾额上书"青霜剑派"四个大字。院中，一群少年正在练习剑法，有的剑走轻灵如雪飘落，有的剑势柔韧如竹迎风。

峰顶，俞青竹与柳如眉并肩而立，望着云海翻腾。

"后悔吗？"柳如眉突然问，"放弃了寒霜剑和秘藏？"

俞青竹握住她的手："有你在，何悔之有？"

云海之上，一只白鹤翩然飞过，留下一声清唳，回荡在山谷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