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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斗士

工作室:苗疆公子发布作者:苗疆公子发布时间:2025-05-08

一、劫临

雨水顺着小离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他跪在泥泞中,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勒出血痕,面前是父亲冰冷的尸体。那把插在父亲心口的匕首,刀柄上刻着巫家的家徽。


“小畜生,看清楚了吗?这就是反抗巫老爷的下场!”满脸横肉的家丁一脚踹在小离背上,将他踢倒在父亲的血泊中。


小离十四岁的身体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三天前,财主巫陷派人来强占他家的两亩薄田,那是小离家世代耕种的土地。父亲据理力争,却被诬陷偷盗巫家财物。现在,父亲死了,而小离将被卖为决斗士。


“听说这小子骨头硬,巫老爷特意吩咐要卖到最残酷的'血斗场'去。”另一个家丁狞笑着,用沾满泥巴的靴子碾着小离的手指。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血迹,却冲不走小离心中的仇恨。在被拖走的最后一刻,他死死盯着父亲苍白的面容,在心中立下誓言: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报仇。


三个月后,青州城外的"血斗场"训练营。


小离赤裸的上身布满新旧伤痕,双手被铁链锁住,像牲畜一样被驱赶进一个巨大的铁笼。笼子对面,是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壮硕少年,眼神空洞如死水。


"新来的小子,规矩很简单。"一个满脸刀疤的监工用铁棍敲打着笼子,"活着的出来,死了的喂狗。开始!"


铁笼门哐当关闭的瞬间,对面的少年已经扑了过来。小离本能地闪避,却还是被一拳击中肩膀,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在生死关头,父亲教过他的一些粗浅拳法突然浮现在脑海。


"腰要稳,力从地起..."父亲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小离矮身躲过第二拳,一记扫堂腿将对方绊倒,然后扑上去用铁链勒住了对方的脖子。


"杀了他!杀了他!"笼子外围观的监工和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兴奋地叫嚷着。


小离感觉到身下少年的挣扎越来越弱,那双眼睛从凶狠变成哀求,最后失去了光彩。当铁链深深陷入对方喉咙时,小离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者。


"不错,有点意思。"一个穿锦袍的年轻公子摇着折扇走近,"这小子我要了,下个月'血宴'正好缺个新面孔。"


那天晚上,小离被单独关在一个石室中,手腕上的铁链换成了更沉重的镣铐。他蜷缩在角落,闻着自己手上残留的血腥味,第一次放声痛哭。但很快,他咬住自己的手臂止住了哭声——在这里,软弱就意味着死亡。


"第一次杀人?"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小离警觉地抬头,透过铁栅栏看到隔壁牢房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老人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触目惊心,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我...我不想杀他。"小离低声道。


老人嗤笑一声:"在这里,'不想'是最奢侈的东西。我叫铁山,在这里待了二十年。记住,想活下去,就得先学会杀人,然后再学会不被人杀。"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离被编入了"血斗场"的初级决斗士队伍。每天天不亮就被鞭子抽醒,进行残酷的训练:徒手搏斗、兵器厮杀、耐力奔跑...稍有懈怠就会遭到毒打。晚上则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听着其他决斗士的惨叫和呻吟入眠。


一个月后,小离已经能在训练中击败大部分同龄决斗士。他的身体迅速强壮起来,眼神中的稚气被一种野兽般的警觉取代。只有和铁山在一起时,他才会偶尔流露出少年本应有的情绪。


"他们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一天深夜,小离小声问铁山。


老人从墙缝中抠出一块发霉的面包,掰了一半递给小离:"看到那些来观看的公子哥儿了吗?我们就是他们的玩物。他们下注赌我们的生死,就像斗鸡斗狗一样。"


小离握紧了拳头:"难道没人管吗?"


"管?"铁山冷笑,"这'血斗场'背后是青州三大世家,官府都是他们养的狗。二十年前,我也是像你一样被卖进来的..."


铁山的话被突然打开的牢门打断。监工带着几个侍卫闯进来,粗暴地将铁山拖了出去。


"老东西,明天有贵客点名要看你表演,今晚得给你'打扮打扮'。"监工狞笑着,铁棍重重砸在铁山背上。


小离扑到栅栏前,却被一棍打翻在地。他眼睁睁看着铁山被拖走,听着远处传来的惨叫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直流。


第二天,小离被带到一个装饰华丽的圆形大厅。四周高台上坐满了衣着华贵的男女,他们饮酒谈笑,不时向场中投来轻蔑的目光。场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铁笼,笼中站着浑身是伤的铁山。


"各位贵宾,今日第一场,是我们的老将'铁骨'对阵新人'小狼'!"一个司仪高声宣布,"赔率三比一,买定离手!"


小离被猛地推进铁笼,一把短刀被扔到他脚下。对面的铁山也拿到了一柄生锈的长剑。当笼门关闭的瞬间,四周爆发出兴奋的欢呼声。


"杀了他!"

"老东西撑不过三招!"

"我押新人,二十两!"


小离颤抖着捡起短刀,看向铁山。老人对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大吼一声冲了过来。他们的兵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子,听好。"铁山在交手间隙低声道,"我活够了,但你还有机会。等下我会露出破绽,你必须毫不犹豫地杀了我,否则我们两个都会死。"


"不!"小离惊恐地摇头。


"傻孩子,这是我的选择。"铁山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记住我教你的,活下来,然后..."他突然高声咆哮,"来啊,小畜生!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铁山故意一个踉跄,胸口完全暴露。看台上爆发出狂热的喊叫:"杀了他!杀了他!"


小离的视线模糊了,泪水混杂着汗水流下。在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他机械地刺出短刀,感觉到刀刃穿透血肉的触感。铁山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将一枚铜牌塞进他手中。


"地...图..."铁山用最后的气息说出两个字,然后重重倒地。


看台上爆发出欢呼和咒骂声。小离跪在血泊中,紧紧攥着那枚铜牌,感觉自己的某一部分也随着铁山死去了。


那天晚上,小离被赏赐了一碗带肉的饭菜和干净的被褥——这是胜利者的待遇。他蜷缩在角落,借着微弱的灯光查看铁山给他的铜牌。铜牌背面有一个隐蔽的夹层,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羊皮纸上是一幅简略的地图,标注着"血斗场"地下的一条秘密通道。地图边缘还有几行小字:"天心诀第一式:气沉丹田,力贯四肢..."这是一门内功心法的开头。


小离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想起铁山曾说过,二十年前他是被冤枉卖到这里的。难道这地图和心法就是铁山一直等待的机会?而现在,他把这个机会给了小离。


从那天起,小离白天继续扮演着冷酷无情的决斗士,晚上则偷偷练习"天心诀"。一个月后,他已经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流在体内运行。与此同时,他开始留意"血斗场"的布局和守卫的换班规律。


机会在一个暴雨夜降临。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冲垮了"血斗场"西侧的外墙,守卫们忙着抢救贵族们的财物。小离趁机打晕了送饭的杂役,换上他的衣服,按照地图找到了那条几乎被遗忘的地道。


地道潮湿阴暗,满是蛛网和老鼠。小离屏住呼吸,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当他终于推开尽头那块松动的石板时,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出来了!眼前是月光下连绵的群山。


小离跪在雨中,仰天长啸。三年了,他终于逃出了那个人间地狱。但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他摸了摸怀中的铜牌和那张羊皮纸,转身消失在雨夜中。


巫家、血斗场、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贵族...他们会付出代价的。小离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少年,仇恨和铁山的牺牲让他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战士。江湖上,将很快流传起一个关于"决斗士"的传说...



二、出笼


暴雨中的山林像一头苏醒的猛兽,张牙舞爪地阻挡着小离的去路。树枝抽打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但他感觉不到疼痛。三年来第一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肺部火辣辣的,却让他想放声大笑。


小离跌跌撞撞地跑了一整夜,直到双腿再也抬不起来,才靠着一棵老松树滑坐在地。他颤抖着掏出怀中的铜牌,借着破晓的微光细细端详。铜牌正面刻着一座山峰图案,背面夹层里的羊皮纸已经湿透,但墨迹未褪。


"天心诀第二式:气行周天,如溪汇江..."


小离默念着上面的文字,按照第一式的方法调整呼吸。一股微弱的热流从丹田升起,缓缓流遍全身,驱散了些许寒意。这是铁山用生命换给他的希望。


"铁山叔,我一定会活下去。"小离对着晨曦发誓,"也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第一周是最艰难的。小离靠着野果、树皮和偶尔抓到的田鼠充饥。身上的伤口开始溃烂,高烧让他时常神志不清。但每天清晨和黄昏,他都坚持修炼天心诀,那股热流渐渐变得稳定,像一条温暖的小蛇在经脉中游走。


一个月后,小离在一处悬崖边发现了个浅山洞。他搬来石块垒成墙,用树枝和干草铺了张床。身体比逃出来时强壮了许多,天心诀的修炼也进展到第三式。但最让他惊讶的是,血斗场那些残酷训练赋予他的本能——如何最有效地击打要害、如何在劣势中反击——这些技巧与天心诀的内息运行竟产生了奇妙共鸣。


夏日的一个午后,小离在溪边捕鱼时听到了马蹄声。他像受惊的野兔般窜进灌木丛,透过叶缝看到三个穿着统一蓝色劲装的骑手经过。


"听说'血斗场'又逃了个决斗士,巫家悬赏五十两银子呢。"一个方脸汉子说道。


"呸,那些畜生早该死绝了。"另一个年轻些的啐了一口,"上个月他们在青州城当街掳走铁匠铺的学徒,就为了填补决斗士的空缺。"


"小声点!"领头的瘦高个警惕地环顾四周,"巫家现在有城主撑腰,听说背后还连着京里的大人物..."


等马蹄声远去,小离才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痕。巫家不仅逍遥法外,还变本加厉地作恶。他必须变得更强,才能实现复仇。


那天晚上,小离尝试将天心诀的内息引导至双手。按照羊皮纸上的描述,第四式"力透指尖"练成后能开碑裂石。但内息运行到手臂时突然紊乱,像脱缰的野马般横冲直撞。小离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朦胧中,他感觉到有人翻动他的身体,一个清冷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经脉逆行,再晚半个时辰就没救了。"


再次醒来时,小离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但干净的床上。茅草屋顶,土坯墙壁,这是个猎户小屋。他试图起身,却牵动胸口一阵剧痛。


"别动。"那女声再次响起,"你的任脉受损,至少要静养三日。"


小离转头,看见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正在捣药。她穿着粗布衣裳,腰间却佩着一柄造型古朴的短剑。鹅蛋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锐利如剑。


"你是谁?"小离警觉地问,同时暗自运转内息,发现虽然微弱但已不再紊乱。


女子停下捣药的动作,直视着他:"这话该我问你。一个修炼'天心诀'的少年,满身决斗士的伤疤,独自躲在深山里——你的故事一定很有趣。"


小离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怎么会知道天心诀?


"别紧张。"女子嘴角微微上扬,"我叫秦红棉,是个游医。你身上的伤疤我太熟悉了,血斗场出来的,对吧?至于天心诀..."她指了指小离挂在床头的衣服,铜牌从口袋里露出一角,"铁剑门的标志,我认得。"


小离下意识摸向铜牌,发现它完好无损,才稍稍放松:"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小离。"


"不客气。"秦红棉将药碗递给他,"喝下去,能加速经脉修复。"


药汁苦得让小离差点吐出来,但他硬是咽了下去。秦红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比看上去坚强。告诉我,铁山的铜牌怎么会在你手里?"


"你认识铁山叔?"小离震惊地坐起身,又因疼痛倒抽冷气。


"他是我师叔,二十年前失踪了。"秦红棉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我们一直以为他死了。"


小离沉默片刻,然后将自己的经历和铁山的结局一一道来。说到铁山牺牲自己让他活命时,声音哽咽了。秦红棉静静听完,拳头捏得发白。


"巫家...血斗场..."她咬牙切齿,"师叔的仇,铁剑门一定会报。"


"这是我的仇。"小离抬头,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我要亲手了结。"


秦红棉审视着他,突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小离感到一股柔和但坚韧的内息探入自己经脉,与天心诀的内息奇妙地共鸣。


"有意思。"秦红棉松开手,"你练的天心诀是残篇,却融合了生死搏杀的本能,形成了独特的运功路线。如果系统学习铁剑门的心法..."


"你能教我?"小离急切地问。


秦红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窗前望着远山:"铁剑门三十年前遭逢大变,如今只剩下零星传人。收徒是大事,但..."她转身直视小离,"如果你愿意立誓遵守门规,我可以代师收徒。"


小离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弟子愿意。"


"别急。"秦红棉扶起他,"先养好伤。报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巫家背后势力盘根错节,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接下来的日子,小离的伤势在秦红棉的草药和天心诀的双重作用下迅速好转。当他能下床活动时,秦红棉开始传授他铁剑门的基础心法。


"天心诀讲究'气随意动',而我们铁剑门的心法更注重'意与剑合'。"秦红棉手持一根树枝示范,"看好了。"


她手腕轻抖,树枝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尖端竟发出轻微的破空声。小离看得目瞪口呆——这比血斗场那些野蛮的厮杀技巧精妙太多了。


日复一日的练习中,小离将血斗场磨炼出的本能与正统武学融合,逐渐形成了独特的风格。秦红棉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最终不得不承认:"你这种打法毫无章法,但...出奇的有效。"


一个月后的清晨,秦红棉将一柄三尺青锋递给小离:"今天开始练真剑。"


小离接过剑,感受到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这是自己手臂的延伸。他按照秦红棉教导的方式运剑,内息自然而然地流向剑身,剑锋竟泛起淡淡青光。


"天才。"秦红棉喃喃道,"天生的剑客。"


但当晚,小离做了一个噩梦。梦中他又回到了血斗场的铁笼里,对面是浑身是血的铁山。当他刺出长剑时,铁山的脸突然变成了父亲的模样。小离尖叫着醒来,发现秦红棉正按住他挥舞的手臂。


"心魔。"她严肃地说,"你杀气太重,这样下去会走火入魔。"


小离满头大汗,胸口剧烈起伏:"我控制不了...每次拿起剑,就想起那些人..."


秦红棉叹了口气:"武道不仅是杀人技,更是修心术。明天开始,我教你静心诀。"


秋去冬来,当第一场雪落下时,小离已经掌握了铁剑门的基础剑法,天心诀也练到了第六式。秦红棉决定带他下山打探消息。


"巫家最近很活跃。"她一边帮小离易容一边说,"据说在筹备一场'血宴',邀请了周边所有世家。"


小离摸了摸脸上贴着的假胡须,看着铜镜中陌生的自己:"我们要混进去?"


"先收集情报。"秦红棉将一顶斗笠扣在他头上,"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可轻举妄动。"


青州城比小离记忆中更加繁华,也更加肮脏。街道上乞丐成群,而酒楼里却传出世家子弟的纵情欢笑。他们路过重建的血斗场——现在改名叫"演武堂"了,外观更加富丽堂皇,门口站着全副武装的护卫。


"比以前更嚣张了。"小离低声说,拳头在袖中握紧。


秦红棉按住他的肩膀:"看那边。"


一队华丽的马车正驶向城主府,为首的马车帘子被风吹起,露出巫陷那张肥腻的脸。他穿着锦缎华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比三年前更加富态了。


"狗官。"旁边一个卖菜的老汉低声咒骂,"上月刚加了三成税,就为了给这畜生办寿宴。"


小离的视线死死锁定巫陷,直到车队消失在朱红大门内。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侧门闪出——是当年在血斗场鞭打他的监工,现在穿着体面的管事服装。


"跟着他。"秦红棉拉着小离隐入人群。


他们尾随那管事来到一家赌坊,看着他与几个江湖人士密谈。小离运起天心诀,耳力大增,断断续续听到了"地图"。

莫非有宝藏?


"...必须在下月十五前找到剩下的部分..."管事的声音隐约传来,"...那老东西临死前肯定说了什么..."


小离和秦红棉对视一眼,悄悄退出赌坊。


"他们在找什么地图?"回到客栈后,小离疑惑地问。


秦红棉沉思片刻:"铁山师叔当年是掌门最信任的弟子,掌管着门中秘宝的线索。如果他们以为铜牌上有秘密..."


小离掏出铜牌反复查看,突然发现山峰图案的纹路在灯光下似乎构成了几个小字:"龙...渊...图..."


"龙渊图?"秦红棉猛地站起来,"传说中的龙渊宝藏?"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喝骂声。秦红棉迅速吹灭油灯,示意小离躲到窗边。


"搜!每个房间都要查!"是那个管事的声音,"城主有令,抓到奸细重重有赏!"


小离的手按在剑柄上,眼中杀意涌动。秦红棉摇摇头,指了指窗户。两人悄无声息地翻出窗外,沿着屋檐滑到后院,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山中小屋,他们仔细研究铜牌,终于在一个极隐蔽的凹槽中发现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丝绢。上面绘着一幅精细的地图,中心标注着"龙渊"二字。


"难怪..."秦红棉恍然大悟,"巫家背后的人要的不是血斗场的利润,而是这个。铁山师叔守了二十年秘密,最后..."


"给了我。"小离接话,突然想到什么,"等等,我父亲临死前曾对我说'记住祖坟的位置',难道..."


一个惊人的猜想在他脑海中形成:父亲被害,不仅仅是因为那两亩地,而是因为巫陷在找这张地图!而铁山被关在血斗场二十年,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我们必须先去你家的祖坟看看。"秦红棉果断决定,"如果那里藏着地图的另一部分..."


小离望向窗外的夜空,繁星如父亲注视他的眼睛。三年了,他终于看清了仇恨背后的真相。这不仅是为父报仇,更是一场关乎重大秘密的争夺。


"明天一早就出发。"小离轻声说,手指抚过剑锋,"是时候回家了。"

  


三、回家

初春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寒意,吹过荒芜的田野。小离站在山坡上,望着远处那间残破的茅草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年了,他终于回来了。


"那就是你家?"秦红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茅草屋的屋顶已经塌了一半,墙壁上爬满了野藤。院子的篱笆倒了大半,只有那棵老梨树还倔强地活着,枝头冒出几点嫩绿。


小离没有回答。他的眼前浮现出那个雨夜——父亲倒在血泊中,巫家的家丁狞笑着拖走他。那时的绝望与仇恨,如今化作一团火,在他胸腔里闷烧。


"有人。"秦红棉突然压低声音,拉着他蹲下。


远处小路上,两个穿着巫家服饰的壮汉正懒洋洋地巡逻。他们腰间的刀鞘上镶着银边,比普通家丁的装备精良得多。


"奇怪,"小离皱眉,"这片地巫陷早就霸占了,为什么还要派人看守?"


秦红棉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他们还在找什么东西。"


等到巡逻的人走远,两人悄无声息地潜向茅草屋。推开歪斜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内的家具早已被搬空,只剩下几个破烂的瓦罐。小离的目光落在墙角一块松动的地砖上——那是他和父亲藏钱的地方。


他蹲下身撬开地砖,下面空空如也。正当他失望之际,手指碰到了砖背面的一道刻痕。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光,他辨认出那是一个粗糙的箭头符号,指向北方。


"祖坟..."小离喃喃道。父亲临死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


秦红棉检查了其他地砖,摇摇头:"没有别的线索了。我们去坟地看看。"


小离家祖坟在后山的一片松林中,是块贫瘠的坡地。五座长满青草的坟包静静排列,最前面那座较新的坟前立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刻着"先父陈公之墓"几个已经模糊的字。


小离跪在坟前,喉咙发紧。三年来,他第一次给父亲上坟,却连一炷香都没有。


"爹,儿子回来了。"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儿子一定会为您报仇。"


秦红棉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扫过几座坟包,最后停在那棵歪脖子松树下:"那里。"


小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松树根部有一块不自然的凸起。他走过去拨开杂草,露出一个被苔藓覆盖的小石匣。石匣上了锁,但那锁已经锈迹斑斑。


"让我来。"秦红棉从发髻中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钢针,在锁孔里拨弄几下,锁"咔"地一声开了。


小离深吸一口气,掀开石匣盖子。里面是一个油纸包,展开后,露出半张与小离铜牌中相似的丝绢地图!


"果然是龙渊图。"秦红棉轻声惊叹,"而且这半张上有入口的标记。"


小离将两块残图拼在一起,接口处严丝合缝。完整的龙渊图上,一条蜿蜒的路线通向群山中的某处,旁边标注着几行小字。最令人惊讶的是,地图右下角有一个清晰的徽记——一轮被剑贯穿的弯月。


"这是..."秦红棉脸色骤变,"沧月剑派的标记!"


"沧月剑派?"小离茫然地问。


"三十年前被灭门的一个大派,据说与皇室有牵连。"秦红棉神色复杂地看着小离,"你父亲...有没有提过你的祖上?"


小离摇头:"爹只说我们家世代务农,祖上逃荒到此定居。"但此刻,这个解释显得如此苍白。一个普通农家,怎么会藏着武林大派的秘宝图?


秦红棉正要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将小离扑倒。几乎在同一瞬间,一支弩箭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深深钉入松树干中。


"果然来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林外传来,"把地图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十余名黑衣人呈扇形包围过来,为首的男子约莫四十岁,左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狰狞伤疤,右手戴着一只铁手套,指端闪着寒光。


"'血手'杜杀!"秦红棉倒吸一口冷气,低声对小离说,"巫家第一高手,铁手套上淬了剧毒,见血封喉。"


小离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内息自动运转起来。这三年的仇恨与苦练,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我拖住他们,你带着地图先走。"秦红棉急促地说,"杜杀不是你现在能对付的。"


"不行!"小离断然拒绝,"这是我家的仇,我来面对。"


杜杀冷笑一声:"倒是父子情深。三年前我杀陈老汉时,他也是这么硬气。"他举起铁手,做了个进攻的手势,"除了那小子要活口,其他格杀勿论。"


黑衣人同时扑来。秦红棉剑光如练,瞬间刺穿最先冲到的两人咽喉。小离则按照血斗场磨炼出的本能,每一剑都直奔要害,眨眼间放倒三人。


但杜杀不急不躁,像一只戏弄猎物的猫,等着手下消耗两人的体力。当小离的剑势稍缓时,他突然出手,铁手如毒蛇般袭来。


"小心!"秦红棉闪身挡在小离面前,剑锋与铁手相撞,火花四溅。


杜杀的内力雄浑霸道,震得秦红棉连退三步。小离怒吼一声,天心诀全力运转,剑锋竟泛起淡淡青光,直刺杜杀心窝。


"咦?"杜杀略显惊讶,铁手套精准地夹住剑锋,"天心诀?铁山那老狗居然把看家本事传给你了?"


小离不答,手腕一抖,剑身如游鱼般滑出铁手套的钳制,反手划向杜杀咽喉。这一招融合了血斗场的狠辣与铁剑门的精妙,逼得杜杀不得不后退半步。


"有意思。"杜杀眼中闪过兴奋,"比杀你爹有趣多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小离的怒火。他完全放弃了防守,剑招如狂风暴雨般攻向杜杀。天心诀的内息在经脉中疯狂奔涌,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但也让他的招式渐渐失去章法。


"小离!冷静!"秦红棉一边应付其他黑衣人,一边焦急地喊道。


但仇恨已经蒙蔽了小离的双眼。他眼中只有杜杀那张带着嘲弄的脸,耳边回响着父亲临死前的惨叫。每一剑都用尽全力,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杜杀从容应对,嘴角挂着冷笑。二十招过后,他突然变招,铁手套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穿过小离的剑网,重重拍在他肩膀上。


剧痛!像是有千万只毒蚁同时啃咬。小离踉跄后退,半边身体瞬间麻木。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看到秦红棉不顾自身安危冲来救援,却被杜杀一掌击中后背,喷出一口鲜血。


"红棉姐!"小离目眦欲裂。


秦红棉强撑着挥剑逼退两名黑衣人,拽住小离的手臂:"走!"


她甩出三枚烟雾弹,林中顿时白雾弥漫。趁着混乱,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向山林深处。背后传来杜杀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


"往...溪边..."秦红棉气息紊乱,脸色惨白,"有...密道..."


小离半扶半抱着她,感觉到她的体温正在迅速下降。杜杀的那一掌,恐怕伤及内脏。他内心充满自责——如果不是自己被仇恨冲昏头脑,秦红棉不会受伤。


溪水湍急,秦红棉虚弱地指向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有洞..."


小离拨开茂密的藤蔓,果然发现一个狭窄的洞口。他先将秦红棉送入洞中,然后自己也挤了进去,小心地将藤蔓恢复原状。


洞穴不深,但足够隐蔽。小离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检查秦红棉的伤势,心沉了下去——她后背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杜杀的铁爪留下了五个发黑的指孔,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不祥的青紫色。


"毒..."秦红棉艰难地说,"腰带...里有解药..."


小离急忙解下她的腰带,在内侧找到一个小布袋,里面有几粒红色药丸。秦红棉服下药丸,呼吸稍微平稳了些,但脸色依然惨白。


"这只能暂时压制毒性..."她虚弱地说,"杜杀的毒...需要特定解药..."


小离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去找解药。"


"不行!"秦红棉抓住他的手腕,"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


小离心如刀绞。秦红棉是为救他而受伤,他却无能为力。更糟的是,杜杀的人很可能正在山林中搜捕他们。


"听着..."秦红棉强打精神,"地图...比我们的命重要...必须送到...铁剑门..."


"不!"小离声音哽咽,"我不会丢下你!"


秦红棉露出一丝苦笑:"傻孩子...江湖人...迟早有这么一天..."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塞给小离,"如果我...不行了...带着这个...去洛城...找'青衫客'..."


小离摇头,突然想到什么:"龙渊宝藏!传说中不是有能起死回生的'月华露'吗?如果我们能找到..."


秦红棉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随即暗淡:"太危险...而且路途遥远..."


"总比等死强。"小离坚定地说,同时从自己衣服上撕下布条,小心地为秦红棉包扎伤口,"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你疗伤,然后...我们去龙渊。"


秦红棉想说什么,却被洞外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小离立刻屏住呼吸,手按剑柄。脚步声在溪边徘徊了一阵,渐渐远去。


"他们...很快会找到这里..."秦红棉气若游丝,"你必须...独自离开..."


小离看着她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做出了决定。他轻轻将秦红棉背起,用腰带固定好:"我们一起去。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借着夜色的掩护,小离背着昏迷的秦红棉,沿着溪流向下游走去。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他们,只知道一件事——无论是为了救秦红棉,还是为了揭开身世之谜,他都必须找到龙渊宝藏。


而巫家、杜杀...所有伤害过他至亲的人,都将付出代价。

  

四、身事

秦红棉的身体在小离背上越来越沉,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小离咬着牙,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三天了,他们像被猎杀的野兽一样在山林中逃窜,而杜杀的人如同附骨之疽,始终甩不掉。


"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小离低声说,不知是在安慰秦红棉还是自己。他摸了摸怀中的地图,龙渊标记的位置应该就在这片群山的深处。


暮色四合时,小离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山缝,刚好能容两人藏身。他小心地将秦红棉放下,检查她的伤势——五个指孔周围的青黑色已经扩散到整个背部,解药的效果正在消退。


"水..."秦红棉微微睁开眼,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


小离取出水囊,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借着微弱的天光,他看到秦红棉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黯淡无光,心如刀绞。


"别...自责..."秦红棉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声音细如蚊蚋,"江湖人...本该如此..."


"不!"小离握紧拳头,"我不会让你死。龙渊宝藏就在前面,一定有解药。"


秦红棉虚弱地摇头:"听我说...如果见到'青衫客'...告诉他...'明月照大江'..."


她的手突然垂下,再次陷入昏迷。小离颤抖着探她的鼻息,还有一丝温热,但已极其微弱。他必须加快速度了。


深夜,小离用藤蔓做了个简易担架,拖着秦红棉继续前进。地图显示要穿过一片被称为"鬼见愁"的密林,那里终年瘴气弥漫,是天然的屏障。


踏入密林的瞬间,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树木扭曲变形,枝叶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绿色。小离撕下衣角沾湿捂住口鼻,又给秦红棉也做了一个。天心诀的内息在体内流转,帮助他抵抗瘴气的侵蚀。


密林中没有路,只有盘根错节的树根和随时可能陷进去的沼泽。小离用树枝探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点微光。


穿过最后一片灌木,小离惊呆了——眼前是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在月光下如同银练。而更神奇的是,瀑布后面的岩壁上,隐约可见一个洞口。


"就是这里!"小离对照地图,心跳加速。龙渊秘境的入口,就在这水帘之后。


他找了些坚韧的藤蔓,将秦红棉牢牢绑在背上,然后沿着湿滑的岩石向瀑布摸去。冰冷的水流冲击着他的肩膀,几乎要将他拍倒。小离深吸一口气,天心诀运转到极致,猛地冲过水幕。


"砰!"他摔在洞内的石地上,浑身湿透,但总算进来了。洞内出奇地干燥,空气中有种淡淡的檀香味。更令人惊讶的是,两侧石壁上镶嵌着会发光的石头,提供微弱但足够的光亮。


小离解开藤蔓,将秦红棉平放在地,然后打量四周。通道向山腹延伸,尽头是一扇雕刻着沧月徽记的石门——与他地图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石门中央有一个手掌形的凹槽。小离犹豫片刻,将自己的手掌按了上去。刹那间,一股刺痛传来,凹槽边缘的尖刺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渗入石中。


"轰隆隆..."石门缓缓开启,扬起千年尘埃。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四壁刻满壁画,中央有个清澈见底的水池。小离顾不得细看,先捧起一掬水喂给秦红棉。神奇的是,刚喝下水,她的呼吸就平稳了些。


小离精神一振,环顾四周寻找解药。石室一侧有几个小室,他逐一查看:第一个似乎是卧室,简朴的木床上积了厚厚的灰尘;第二个是书房,书架上的竹简已经腐朽;第三个...是药室!


架子上摆着数十个玉瓶,大部分已经空了。小离急切地翻找,终于在一个青玉瓶上看到"百毒解"三个字。他颤抖着打开瓶塞,里面还有小半瓶白色粉末。


"红棉姐,找到了!"小离将粉末溶于水,小心地喂秦红棉服下,然后解开她的衣衫,将剩余的药水敷在伤口上。


几乎立竿见影,伤口的青黑色开始消退。小离长舒一口气,这才有心情仔细查看这个秘境。


壁画讲述了一个古老的故事:三十年前,沧月剑派因拒绝向权臣屈服而遭灭门之祸。最后一幅画面上,一个怀抱婴儿的男子在夜色中逃离燃烧的庄园,婴儿额头上有一个月牙形胎记...


小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额角——那里正有一个这样的胎记,被头发遮住,连他自己都很少注意。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走向书房。大部分典籍已经化为尘土,只有一本铁盒保护的册子还算完好。小离小心翼翼地打开,扉页上写着《沧月秘录》,落款是"陈沧月"。


——与他父亲同名。


随着阅读,一个惊人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沧月剑派末代掌门陈沧月,在门派覆灭之夜将独子托付给忠仆陈大山,也就是小离的"父亲"。而真正的掌门信物——沧月令,被分成两部分,一半藏在铜牌中,另一半...


小离的目光落在中央水池上。他脱去外衣潜入水中,果然在池底摸到一个铁盒。盒中是一块月牙形的白玉佩,背面刻着"明月照大江"五个小字——正是秦红棉昏迷前说的话!


"所以青衫客...是沧月剑派的人?"小离恍然大悟。秦红棉带他去找铁山,铁山给他铜牌,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正当他沉浸在震惊中时,石室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小离迅速抓起剑,闪到门边。来人毫无顾忌地大步走来,借着壁灯的光,小离看到了那只标志性的铁手套——杜杀!


"小老鼠,找到好地方了啊。"杜杀狞笑着踏入石室,身后跟着五六个黑衣人,"把地图和沧月令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小离持剑而立,冷冷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背上那女人沿途滴的血,比路标还明显。"杜杀环顾石室,眼中闪过贪婪,"原来沧月宝藏真的存在...巫大人会很高兴的。"


"巫陷不过是条走狗,"小离讥讽道,"当年灭沧月剑派的幕后黑手是谁?"


杜杀略显惊讶:"你知道的不少嘛。可惜,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他一挥手,黑衣人同时扑上。


小离不退反进,剑光如电,瞬间刺穿最前面两人的咽喉。血斗场的本能与铁剑门的技巧完美结合,让他的每一剑都简洁致命。但杜杀不急不躁,等手下消耗小离的体力。


"你比你爹强多了,"杜杀讥笑道,"那老东西死前还求饶呢。"


小离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放弃防守,全力攻向杜杀,剑招凌厉如狂风暴雨。杜杀看似节节败退,实则游刃有余。二十招过后,他突然变招,铁手套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扣住小离的剑。


"咔嚓!"精钢打造的剑身竟被生生折断。


小离疾退,但杜杀如影随形,铁手直取他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从侧面刺来,逼得杜杀不得不回防。


"红棉姐!"小离惊喜地看到秦红棉持剑而立,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


"沧月剑派的人...还没死绝呢。"她冷冷道,剑尖直指杜杀。


杜杀眯起眼睛:"铁剑门的丫头?有意思。看来今天能一网打尽了。"


秦红棉不答,剑招突变,不再是铁剑门的套路,而是某种古老而优雅的剑法。杜杀一时不察,右臂被划出一道血口。


"沧月剑法?!"杜杀又惊又怒,"你到底是什么人?"


"沧月剑派外门弟子秦红棉,"她剑势如虹,"奉师命寻找掌门后人。"


小离捡起断剑,与秦红棉并肩而立。两人剑招虽不同源,却奇妙地相辅相成,将杜杀逼得连连后退。黑衣人想上前助阵,却被杜杀喝退。


"都滚出去!"他怒吼道,"我要亲手了结他们!"


待手下退出石室,杜杀突然扯下铁手套,露出那只布满诡异纹路的手——整只手掌呈现不自然的青黑色,指甲尖锐如爪。


"让你们见识下'幽冥爪'的真正威力!"他狂笑着,速度陡然提升,一爪挥出竟带起刺耳的破空声。


秦红棉举剑格挡,却被一股阴寒内力震得口吐鲜血。小离急忙扶住她,同时以断剑迎击。杜杀的爪风如刀,在他胸前留下五道血痕。


"小心...他练的是邪功..."秦红棉虚弱地提醒。


小离感到伤口处传来熟悉的灼痛——又是毒!但奇怪的是,疼痛很快转为清凉,体内天心诀的内息自动涌向伤口,将毒素化解。


杜杀也注意到了这一异常:"你居然不怕毒?"他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看来留你不得!"


幽冥爪全力施展,整个石室仿佛被阴风笼罩。小离节节败退,断剑又被击飞。就在杜杀致命一爪即将落下时,小离余光瞥见壁画上的剑招——那正是沧月剑法的起手式!


生死关头,他福至心灵,并指如剑,体内天心诀的内息按照壁画所示路线运行。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丹田涌出,指尖竟泛起月华般的光芒。


"沧月指!"秦红棉惊呼。


小离的"剑指"与杜杀的幽冥爪相撞,爆发出耀眼的光华。杜杀惨叫一声,整条右臂诡异地扭曲,显然骨骼尽碎。他踉跄后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这是掌门亲传...你到底是谁?"


小离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震惊于刚才那一击的威力。壁画上的剑招、体内奔涌的内息、额角的胎记...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他难以接受的事实。


杜杀见势不妙,突然向秦红棉掷出一把毒针,趁小离救援之际冲向石门。小离本能地想要追击,却被秦红棉拉住。


"别追...他右臂已废...成不了气候了..."她咳嗽着说,"更重要的是...你明白了吗?"


小离沉默良久,才艰难地开口:"我是...沧月剑派掌门的儿子?"


秦红棉点头,从怀中取出那枚月牙玉佩:"三十年前灭门之夜,陈大山师兄冒死将你救出。铁山师叔一直暗中保护你们,直到被巫家设计抓获..."


"所以巫陷追杀我父亲,是为了沧月令?"


"不止。"秦红棉指向《沧月秘录》最后一页,"龙渊宝藏关系到一个足以动摇朝堂的秘密,当年灭门的真正主谋,是当朝太师宇文鸿。"


小离如遭雷击。他的仇恨,从巫陷到杜杀,现在又指向了一个更遥远、更强大的敌人。而这一切,都源于他从未知晓的身世。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声音嘶哑。


"掌门遗命,除非你自己发现真相,否则不可告知。"秦红棉虚弱地笑了笑,"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小离望向石室中央的水池,水面上倒映着他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为父报仇?复兴沧月剑派?还是...追寻那个可能改变天下的秘密?


石室外,杜杀残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而小离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无论他选择哪条路,都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首先,"他扶起秦红棉,"我们得离开这里,去找'青衫客'。"


秦红棉欣慰地点头,却突然脸色一变,指向小离身后:"小心!"


小离转身,看到杜杀的一名手下不知何时潜回,正举弩瞄准。他本能地挥掌,一道月华般的劲气激射而出,将那人击飞。


——沧月指再次显威,但小离也因透支而跪倒在地,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你强行使用高阶武学,经脉受损了。"秦红棉担忧地说,"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


小离擦去嘴角血迹,目光坚定:"去洛城。既然宇文鸿是幕后黑手,那么青衫客可能知道更多。"


他将《沧月秘录》和玉佩小心收好,又取了几瓶药室中的丹药,然后搀扶秦红棉向石门走去。临行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改变他命运的秘境。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小离,而是陈沧月之子——陈明月。而江湖,将很快感受到这个名字的分量。

  

五、决战

洛城的秋雨绵绵不绝,将青石板路洗得发亮。小离——现在该叫他陈明月了——站在客栈窗前,望着远处巍峨的太师府。三天了,他们还没找到"青衫客"的踪迹。


"又做噩梦了?"秦红棉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她的伤已经好了七八分,但右臂活动仍有些不便。


明月接过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额角的月牙胎记。自从离开龙渊秘境,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就不断在梦中出现:燃烧的庄园、血染的白衣、一个将他高高抛起的男人...


"青衫客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城西的旧书肆,"秦红棉展开洛城地图,"但那里三天前就被宇文鸿的人查封了。"


明月目光一凛:"我们今晚去太师府。"


"太冒险了!宇文鸿的'幽冥玄功'已臻化境,连你父亲当年都..."


"正因为如此,"明月打断她,"如果青衫客被抓,一定在那里。"


子时的更鼓刚过,两道黑影就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太师府西墙。明月运转天心诀,感官敏锐到能听见十丈外侍卫的呼吸声。秦红棉跟在他身后,剑已出鞘三寸。


绕过三队巡逻,他们潜入了主院。书房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两个身影。明月贴着墙根靠近,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


"...龙渊密信必须毁掉,否则三十年前的事..."


"太师放心,"另一个阴冷的声音回答,"青衫客活不过今晚,至于那两个小老鼠..."


明月与秦红棉对视一眼,迅速向地牢方向摸去。地牢入口有两个守卫,秦红棉弹出两枚铜钱击中他们的昏睡穴。


地牢阴冷潮湿,最里间的铁柱上绑着一个白发老者,衣衫褴褛却掩不住那股铮铮铁骨。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突然迸发出精光。


"沧月...指?"老者盯着明月的手指,声音颤抖,"你是...明月少爷?"


明月一怔:"你认识我?"


"老奴...青衫,"老者激动地挣扎着铁链,"当年随陈大山一起...救你出来的..."


秦红棉迅速撬开锁链,青衫客却虚弱得站不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封染血的信:"拿着...龙渊密信...证明宇文鸿毒杀先皇...陷害太子..."


明月如遭雷击:"先皇?太子?"


"你不仅是...沧月剑派传人..."青衫客艰难地说,"更是...先皇血脉...你母亲...沧月掌门之女...与太子..."


话未说完,地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衫客用最后力气推开明月:"走!密信...交给...皇帝..."随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明月还沉浸在震惊中,秦红棉已拉着他躲到暗处。来人是杜杀,右臂缠着绷带,脸色阴沉如鬼。他看到打开的牢门和死去的青衫客,厉声喝道:"搜!绝不能让他们带走密信!"


趁着混乱,两人从地牢暗渠逃出。回到安全处,明月颤抖着打开那封密信——上面详细记录了三十年前宇文鸿如何毒杀先皇、栽赃太子,导致太子一脉几乎被诛尽。而明月,竟是太子与沧月掌门之女的遗孤!


"所以宇文鸿灭沧月剑派...不仅是为了龙渊宝藏,"秦红棉恍然大悟,"更是要斩草除根。"


明月握紧密信,眼前浮现巫陷、杜杀、宇文鸿的面孔。这条仇恨之链,竟一直延伸到皇权之争。而现在,他面临一个艰难抉择:揭露真相可能导致天下大乱,而复仇则会让真相永远埋藏。


"我们去见皇帝。"明月最终决定。


三日后,借着秦红棉在铁剑门的关系,他们伪装成太医随从混入皇宫。然而刚踏入内殿,四周突然亮起无数火把——他们中计了!


"果然来了。"宇文鸿从屏风后走出,年约六旬,面容儒雅却透着阴鸷,"陈明月,或者该叫你...李明月?"


明月暗自运转天心诀,发现四周埋伏着数十高手:"你早知道我们会来?"


"青衫客死前说了什么,我一清二楚。"宇文鸿冷笑,"你以为凭一纸文书就能动摇本座地位?陛下根本不会见你。"


"那就让天下人评判!"明月突然跃起,沧月指直取宇文鸿咽喉。


宇文鸿袖袍一挥,一股阴寒劲气将明月逼退:"沧月指?让你见识真正的'幽冥玄功'!"


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劲气四射,殿内陈设纷纷碎裂。秦红棉也被杜杀带人缠住,无法援手。明月越战越惊——宇文鸿的武功远超想象,每一招都带着刺骨寒意,渐渐冻僵他的经脉。


"你父亲当年也这么不自量力。"宇文鸿讥讽道,一掌击中明月胸口。


明月喷血倒飞,撞断殿柱。危急关头,他忽然想起龙渊秘境壁画上的最后一式——"月落星河"。这招需要将天心诀逆转运行,凶险万分,但此刻别无选择。


宇文鸿缓步走来,正要下杀手,明月突然翻身而起,全身经脉亮起月华般的光芒。他一指点出,光华如银河倾泻!


"不可能!"宇文鸿仓促迎击,被这一指击穿肩膀,连退七步,"你竟练成了沧月绝学!"


明月也不好受,逆转经脉让他七窍流血。但他强撑站立,高举密信:"宇文鸿毒杀先皇的证据在此!"


殿外突然骚动,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给朕拿下宇文鸿!"


禁军涌入,宇文鸿见大势已去,狂笑一声跃上殿顶:"小畜生,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垫背!"说罢向宫外逃去。


明月不顾重伤紧追不舍。两人在皇宫屋脊上追逐,最终在太和殿顶对峙。秋雨渐密,打湿了他们的衣衫。


"三十年了..."宇文鸿抹去嘴角血迹,"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沧月派赶尽杀绝!"


"为什么?"明月质问,"先皇待你不薄!"


"权力!"宇文鸿眼中闪过疯狂,"太子若即位,哪有我宇文家的地位?"他突然扑来,幽冥玄功催至极致,方圆十丈雨水竟凝成冰针射向明月!


明月避无可避,索性不避。他想起铁山的牺牲、父亲的养育、秦红棉的舍命相护...所有仇恨与恩义,在这一刻化为最简单的一剑——没有花哨,只有决绝。


冰针穿透他的身体,但他的剑也刺入宇文鸿心口。两人同时跌落太和殿顶,重重摔在广场上。


禁军迅速包围过来。明月艰难爬起,看到宇文鸿奄奄一息地躺着,忽然觉得一切仇恨都那么虚无。他蹒跚走近,俯视这个毁了他一生的仇人。


"杀了我..."宇文鸿狞笑,"否则我必卷土重来..."


明月举起剑,却突然转向皇帝方向,单膝跪地:"陛下,宇文鸿罪证确凿,请圣裁!"


这一举动,连宇文鸿都愣住了。皇帝深深看了明月一眼,挥手道:"押入天牢,明日午门问斩!"


当夜,明月在太医救治下保住了性命。皇帝亲自来探望,告诉他一个惊人的决定:将认他为皇侄,恢复李姓,继承太子一脉。


"不,"明月摇头,"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皇帝叹息:"你父亲...也就是我兄长,若在天有灵..."


"陛下,"明月打断他,"我父亲是陈大山,一个普通农夫。"


三日后,明月和秦红棉站在城外山坡上,望着洛城方向升起的朝阳。宇文鸿已伏诛,巫陷、杜杀等人也相继落网。他的仇,终于报了。


"接下来去哪?"秦红棉问。


明月从怀中取出沧月令:"重建沧月剑派。但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铁山叔、我父亲...和所有被权力践踏的普通人。"


秦红棉笑了,阳光照在她脸上,明媚如初遇时那样:"我陪你一起。"


明月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太多记忆的城池,转身走向远方。风吹起他的衣袍,额角的月牙胎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从血斗场的决斗士,到沧月剑派的掌门;从仇恨的囚徒,到自由的侠者。这条路,他走了太久,也失去了太多。但前方,还有更长的路等着他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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