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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二)

工作室:苗疆公子发布作者:苗疆公子发布时间:2025-05-18

伍:血脉之谜


药庐的瓦檐上,雨滴串成珠帘。


燕行云盘坐在榻上,双目微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自从三日前那场激战,他体内的回春真气与无痕剑气就变得异常活跃,每当运功调息时,总会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


漫天飞雪的战场,喊杀声震天。一个身披狼裘的高大男子手持弯刀,在敌阵中左冲右突。男子胸口突然中箭,跪倒在血泊中...画面一转,是母亲叶蓁蓁含泪将一个婴儿交给燕凌云...


"又做那个梦了?"


清润的女声将燕行云拉回现实。睁开眼,苏挽晴端着一碗药汤站在面前,紫衣素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却衬得肌肤如雪。她这几日衣不解带地照料他,眼下已浮现淡淡的青影。


"嗯,还是北莽战场。"燕行云接过药碗,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指,两人都是一怔,各自收回手。"苏姑娘,你说这些梦境...会不会与我身世有关?"


苏挽晴抿了抿唇,似乎在犹豫什么。最终她轻声道:"燕公子,可否让我再为你诊一次脉?"


燕行云伸出右手。苏挽晴三指搭在他腕间,闭目凝神。片刻后,她突然睁开眼,眸中满是惊诧:"这...这不可能..."


"怎么了?"


"公子体内除了回春真气,还有一种极寒的内力...这是北莽皇族特有的'寒玉功'才有的脉象!"


燕行云如遭雷击。北莽皇族?难道他与那幽冥...


"不可能!"他猛地站起,打翻了药碗,"我父亲是燕家堡主燕凌云,母亲是药王谷叶蓁蓁,怎会与北莽有关?"


苏挽晴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燕公子,冷静些。我祖父是先帝御医,曾随军征讨北莽,见过这种脉象。寒玉功必须血脉相传,外人无论如何修炼都达不到这种境界..."


燕行云甩开她的手,踉跄后退。脑海中突然闪过幽冥被剑气划破衣袍时露出的青蓝色皮肤——与他毒发时手臂浮现的纹路何其相似!


"我不信..."他声音嘶哑,却想起柳无痕临终时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叶茯苓提到母亲时眼中的复杂...


苏挽晴眼中泛起心疼之色:"公子,无论真相如何,你都还是你。眼下养好伤势才最要紧。"


她弯腰收拾打碎的碗片,突然"嘶"了一声——一片碎瓷划破了她的手指,血珠顿时涌出。


"别动。"燕行云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扯下一截衣襟为她包扎。两人距离骤然拉近,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女子特有的清甜气息。


苏挽晴耳根微红,却没有抽回手:"燕公子...其实我接近程公子,也是为查万家罪证。十年前,我祖父发现万俟卨勾结北莽的证据,全家十七口一夜之间..."


她的声音哽咽了。燕行云心头一震,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背负着如此血仇。


"所以你在尚药局..."


"是为了查证万俟卨给皇上下毒的事。"苏挽晴抬起泪眼,"燕公子,我们同仇敌忾,请你相信我。"


燕行云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眸,心中的坚冰渐渐融化。他正要开口,突然神色一凛,一把将苏挽晴拉到身后:"有人来了!"


院门被猛地踹开,十几个黑衣卫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幽冥!他今日换了一身暗蓝色劲装,面上仍戴着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果然在这里。"幽冥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金属质感,"燕行云,把密信和这女人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燕行云拔出无痕剑,将苏挽晴护在身后:"密信已经送走了,至于苏姑娘,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幽冥冷笑一声,突然出手!他的动作比上次更快,寒冰爪带起道道残影,直取燕行云咽喉。燕行云举剑相迎,两股寒气在空中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苏挽晴趁机退到药柜旁,从暗格中取出一包药粉。两名黑衣卫见状扑来,她扬手撒出药粉,那两人顿时捂着眼睛惨叫倒地。


"用毒?班门弄斧。"幽冥冷哼一声,突然变招,一爪震开无痕剑,另一爪直取燕行云心口!


燕行云仓促闪避,仍被划破胸前衣襟,一块玉佩掉落在地——正是柳无痕临终交给他的燕家传家宝。


幽冥的目光落在玉佩上,身形突然一顿:"这玉佩...你从哪得来的?"


"与你何干?"燕行云趁机一剑刺出,直取幽冥面具。


幽冥闪避不及,面具被剑锋挑落,露出一张与燕行云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他的肤色泛着不自然的青白,眉眼间多了几分阴鸷。


院中瞬间寂静。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两个容貌相似却气质迥异的年轻人对峙着,如同光与影的化身。


"果然..."幽冥——或者说北莽三皇子拓跋寒——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狞笑,"二哥的野种居然还活着。"


燕行云脑中"轰"的一声:"你胡说什么!"


"二十年前,我二哥拓跋烈出使中原,爱上了一个女医官。"拓跋寒阴冷地说着,"后来二哥在政变中身亡,那女人却带着身孕逃了...没想到啊,她竟把你生下来了。"


苏挽晴惊呼:"燕公子的母亲是..."


"闭嘴!"燕行云厉喝,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难道这就是母亲从不提及过去的原因?这就是柳无痕和叶茯苓欲言又止的真相?


拓跋寒趁机出手,寒冰爪直取燕行云面门:"北莽皇族的耻辱,今日就由我亲手洗刷!"


燕行云勉强举剑格挡,却因心神大乱而招式迟缓。眼看就要中招,一道人影突然从墙外跃入,一剑架住拓跋寒的攻势——是韩铮!


"燕兄,发什么愣!"韩铮大喝,厚背大刀虎虎生风,逼退两名黑衣卫。


紧接着程墨白也带人赶到,局势瞬间逆转。拓跋寒见势不妙,冷笑一声:"燕行云,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万俟大人已经提前行动,此刻皇宫恐怕已经..."他抛下一枚烟雾弹,借机遁走。


燕行云想要追击,却被苏挽晴拉住:"公子,你的伤..."


"皇宫出事了!"程墨白气喘吁吁地说,"万俟卨以太子谋反为名,已经控制了皇上!"


韩铮脸色铁青:"禁军中有万俟党羽,我们的人都被调走了。现在京城四处戒严,黑衣卫在搜捕所有与程兄有关的人。"


燕行云握紧无痕剑,胸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混乱。身世之谜、皇室危机,一切都来得太快。但当他看到苏挽晴担忧的眼神,看到韩铮和程墨白坚定的面容,心中渐渐清明。


"程兄,密信送到了吗?"


"送到了!"程墨白点头,"兵部尚书李大人和枢密使赵大人已经暗中调兵,但需要时间。"


"那就争取时间。"燕行云沉声道,"韩兄,你能联系上多少可靠的禁军?"


"两百人左右。"


"够了。我们分头行动——韩兄带人制造混乱,引开黑衣卫注意力;程兄去找李大人,催促援兵;我和苏姑娘..."他顿了顿,"去救皇上。"


"就你们两人?"韩铮瞪大眼睛。


苏挽晴却已经明白了燕行云的计划:"尚药局每日有人进宫送药,我可以借这个身份混进去。"


"太危险了!"程墨白反对。


燕行云看向众人,缓缓道:"万俟卨的目标是借皇上之死嫁祸太子,我们必须阻止他下毒。至于我的身世..."他苦笑一声,"等平息这场叛乱再说吧。"


众人见他心意已决,不再多言。临行前,韩铮突然拉住燕行云:"燕兄,无论你是谁的儿子,你永远是我韩铮的兄弟,是燕家堡的少主!"


燕行云心头一热,重重点头。


夜幕降临,京城街道上黑衣卫来回巡逻。燕行云和苏挽晴扮作药童,推着药车向皇宫侧门走去。


"燕公子..."苏挽晴小声问,"若你真是北莽皇子..."


"那我也是叶蓁蓁的儿子,是燕凌云抚养长大的。"燕行云目光坚定,"血脉或许决定出身,但不能决定我是谁。"


苏挽晴眼中泛起柔光:"公子能这么想,真好。"


宫门近在眼前,守卫森严。燕行云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准备好了吗?"


苏挽晴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牌——这是她从尚药局偷来的通行令。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先保自己安全。"燕行云忍不住叮嘱。


苏挽晴突然踮起脚,在他脸颊轻轻一吻:"你也是。"


这一吻如蜻蜓点水,却让燕行云心头剧震。他怔怔地看着苏挽晴走向守卫的背影,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宫门缓缓打开,两人推着药车步入这座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皇城。远处,乌云压顶,雷声隐隐,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而燕行云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皇宫深处,万俟卨正对着一个被铁链锁住的人冷笑:"拓跋寒,你以为本相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北莽想借我之手乱中原,好坐收渔利?做梦!"


被锁之人抬起头,赫然是拓跋寒!他满脸血污,哪还有白日的威风:"万俟卨...你不得好死..."


万俟卨抚摸着手中的玉瓶,阴森地笑了:"等明日皇上'暴毙',太子'畏罪自尽',这江山就该换主人了...至于燕行云那个小杂种,正好用来背弑君之罪!"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万俟卨狰狞的面容。这场权谋与仇恨交织的大戏,正迎来最高潮的时刻。

  

  

陆:冰炎双生


皇宫的朱墙在夜色中如血般暗沉。


燕行云低着头,推着药车跟在苏挽晴身后。宫门的守卫仔细检查了通行令,又狐疑地打量着他:"生面孔啊?"


"新来的药童。"苏挽晴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李公公染了风寒,太医院缺人手。"


守卫还想盘问,苏挽晴悄悄塞过去一块碎银。守卫掂了掂分量,终于挥手放行。


一入宫门,燕行云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黑衣卫如鬼魅般在廊柱间巡视。更诡异的是,这些守卫眼中都泛着不自然的红光,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腥气。


"万俟卨给他们服了'狂血丹'。"苏挽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解释,"能激发潜能,但会丧失理智,变成只听命行事的傀儡。"


燕行云心头一凛。万俟卨这是把整个皇宫都变成了他的私人兵营!


两人沿着侧廊向尚药局走去。路过一处偏殿时,燕行云突然拉住苏挽晴——殿内传出痛苦的呻吟声。透过窗缝,他看到十几个被铁链锁住的御医,个个遍体鳞伤。一个黑衣卫正用烙铁折磨最年迈的那位。


"说!皇上真正的药方在哪?"


老御医咬紧牙关:"皇上...根本无病...是万俟卨下毒..."


黑衣卫狞笑着加重力道,老御医的惨叫声让燕行云握紧了拳头。苏挽晴急忙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现在暴露,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终于来到尚药局,这里反倒出奇地安静。苏挽晴熟门熟路地打开侧门,两人闪身而入。


"我们先找解药。"苏挽晴点燃一盏小灯,开始在药柜间翻找,"皇上中的'无忧散'需要特定配方解毒。"


燕行云警戒地守在门边,耳朵捕捉着外面的动静。突然,他听到一阵微弱的咳嗽声,来自后间。


"有人。"他示意苏挽晴熄灯,无声地抽出无痕剑。


推开后间小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僵在原地——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被铁链锁在墙上,身上明黄色的里衣已经污秽不堪,但仍能认出那是龙袍的样式!


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憔悴却威严的面容。苏挽晴倒吸一口冷气,立刻跪伏在地:"陛下!"


燕行云虽未见过皇帝,但从苏挽晴的反应也猜出了七八分,连忙跟着行礼。


"苏...苏丫头?"皇帝声音嘶哑,"你怎么回来了?快走!万俟卨已经..."


"陛下,我们是来救您的。"燕行云上前查看锁链,"外面那个'皇帝'是..."


"替身。"皇帝苦笑,"万俟卨二十年前就用过这招。当年先帝突然'暴毙',也是他找的替身..."


燕行云和苏挽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二十年前?那不就是...


"先帝驾崩与万俟卨有关?"苏挽晴声音发颤。


皇帝艰难地点头:"先帝其实发现了万俟卨勾结北莽的证据,准备处置他...结果当晚就'突发心疾'...朕登基后一直暗中调查,没想到..."


燕行云用无痕剑斩断锁链,扶皇帝坐下。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刺客可能混进尚药局了!"


"不好!"燕行云吹灭油灯,"陛下,能走动吗?"


皇帝勉强站起:"朕...朕试试..."


苏挽晴迅速从药柜取了几瓶药剂塞入怀中:"我们从后窗走!后窗通向下水道,可以直达冷宫。"


三人刚要从后窗离开,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挡在窗前——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监,双眼浑浊,看样子已经瞎了。


"谁?"燕行云剑尖直指老太监咽喉。


老太监却恍若未觉,颤巍巍地伸出手,摸向苏挽晴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她从药庐带出来的家传玉佩。


"这...这是贤妃娘娘的玉佩..."老太监突然老泪纵横,"小公主...你还活着..."


苏挽晴如遭雷击:"你...你说什么?"


"二十年前...贤妃娘娘被万俟卨诬陷与北莽私通...临死前将刚出生的公主托付给老奴...老奴将你送出宫...交给了御医苏家..."


皇帝震惊地看着苏挽晴:"你...你是贤妃的女儿?朕的...皇妹?"


燕行云脑中一片混乱。苏挽晴竟是公主?那她与自己的北莽血脉...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老太监突然推着三人向后窗去:"走!老奴挡他们一阵!告诉皇上...当年先帝留下的密诏...在太庙龙椅下..."


话音未落,前门已被踹开。老太监转身扑向来人,被一剑穿胸!


"走!"燕行云一手扶皇帝,一手拉着呆立的苏挽晴,从后窗跃出。


身后传来老太监最后的喊声:"万岁...爷...保重..."


三人落入一条阴暗的水道,恶臭扑鼻。皇帝虚弱不堪,几乎是被燕行云拖着前行。苏挽晴则神情恍惚,显然还未从身世冲击中恢复。


"苏姑娘...不,公主殿下..."燕行云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还是苏挽晴。"她突然坚定地说,"现在救皇兄要紧。"


水道蜿蜒曲折,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光亮。燕行云小心推开头顶的铁栅,确认外面是冷宫后院,这才将皇帝托出。


冷宫破败不堪,但暂时安全。燕行云找来干净衣物给皇帝更换,苏挽晴则取出解毒药剂给皇帝服下。


"陛下,老太监说的密诏..."


皇帝服下药后气色稍好:"先帝临终前确实说过有密诏...但朕一直没找到...若真在太庙..."


"我去取。"燕行云毫不犹豫。


"太危险了!"苏挽晴抓住他的手臂,"现在全宫都在搜捕..."


"正因为如此,他们想不到有人敢去太庙。"燕行云看向皇帝,"陛下,密诏内容可是万俟卨的罪证?"


皇帝点头:"先帝曾暗示,密诏关系江山社稷...若能找到,或可扭转乾坤!"


燕行云正要动身,冷宫大门突然被一股巨力轰开!木屑纷飞中,一个身着紫金官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身后跟着数十名黑衣卫。


男子约莫五十岁年纪,面容儒雅,双目却如毒蛇般阴冷。他嘴角含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陛下原来在此,让老臣好找啊。"万俟卨缓步上前,目光扫过三人,"哦?还有苏御医和...燕家余孽?真是意外之喜。"


燕行云将皇帝和苏挽晴护在身后,无痕剑直指万俟卨:"奸相!你的末日到了!"


万俟卨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轻笑出声:"就凭你?柳残阳那老糊涂教出来的小杂种?"他突然变脸,袖中滑出一柄漆黑如墨的短剑,"今日就让你们一家团聚!"


话音未落,万俟卨已如鬼魅般袭来!燕行云举剑相迎,两剑相撞,竟迸发出一串火花。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寒至极的内力顺着剑身传来,冻得燕行云手臂发麻。


"噬心掌!"万俟卨狞笑,左手突然拍向燕行云心口。


燕行云仓促闪避,仍被掌风扫中肩膀。顿时,一股钻心疼痛传遍全身,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血肉!他单膝跪地,额头渗出豆大汗珠。


"燕公子!"苏挽晴想上前,却被黑衣卫拦住。


万俟卨居高临下地看着燕行云:"北莽血脉?可惜不纯。若是拓跋寒在此,或许还能与老夫过几招..."他举起黑剑,"放心,你死后,老夫会把你的人头挂在城门上,让天下人都知道刺杀陛下的凶手是谁..."


黑剑刺下的瞬间,燕行云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回春真气与寒玉功自行融合,化作一股冰火交织的奇异内力——左半边身体如坠冰窖,右半边却似烈火焚身!


"啊!"燕行云一声长啸,无痕剑爆发出刺目光芒,一剑将万俟卨逼退三步!


"冰炎劲?"万俟卨首次露出惊容,"不可能!这是北莽皇族嫡系才..."


燕行云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此刻他感觉自己同时站在火山口和冰窟中,两种极端的力量在体内奔涌,却奇妙地达成平衡。无痕剑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冰火双重劲力,所过之处,地面结霜又立刻融化!


万俟卨被迫连连后退,黑剑上的幽光渐渐暗淡。终于,燕行云抓住一个破绽,一剑刺入万俟卨右肩!


"噗!"黑血喷溅,万俟卨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突然抓起一名黑衣卫掷向燕行云,自己则借机暴退。


"拦住他!"万俟卨厉喝,同时按动机关,一道铁栅从天而降,将燕行云与皇帝隔开!


黑衣卫如潮水般涌来。燕行云虽新得奇功,但毕竟初悟,加上先前伤势,渐渐力不从心。更糟的是,体内的冰炎劲开始反噬,左半边身体渐渐麻木,右半边却灼痛难忍。


"燕公子!接住!"苏挽晴突然抛来一个小瓶。


燕行云接住一看,是药王谷的"九转还魂丹"!他毫不犹豫吞下,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温和力量,暂时平衡了体内暴走的真气。


趁着这个间隙,燕行云一剑斩断铁栅,拉起皇帝和苏挽晴:"走!"


三人冲出冷宫,向太庙方向逃去。身后,警钟声响彻皇宫,无数火把如萤火般汇聚而来。


"去太庙...密诏..."皇帝虚弱地说。


燕行云点头,却突然一个踉跄——冰炎劲的反噬越来越强,视线开始模糊。他强撑着又跑了几步,终于不支倒地。


"燕公子!"苏挽晴跪在他身边,泪水滴在他脸上。


"带...陛下...去太庙..."燕行云艰难地说,"别...管我..."


"不!"苏挽晴倔强地擦去眼泪,对皇帝说,"皇兄,您知道太庙怎么走吗?"


皇帝点头:"朕认得路...但燕卿..."


"我去引开追兵。"苏挽晴决然道,"皇兄拿到密诏后,去找程墨白和韩铮!"


"不行!"燕行云想抓住她,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太危险..."


苏挽晴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等我回来。"


说完,她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边跑边喊:"刺客在这里!快来人啊!"


大批追兵果然被引开。皇帝含泪看了燕行云一眼,咬牙向太庙方向蹒跚而去。


燕行云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感觉生命正在流逝。恍惚中,他看到一个紫衣女子向他奔来...是幻觉吗?


"找到你了..."那女子声音熟悉又陌生,"弟弟..."


燕行云努力聚焦视线,看到的竟是一张与苏挽晴有七分相似的脸!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紫衣华贵,眉目间却带着肃杀之气。


"我是北莽长公主拓跋雪,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女子扶起他,"幽冥...不,拓跋寒已经被我拿下。万俟卨骗了我们所有人..."


燕行云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坠入无边黑暗。最后的意识里,他听到远处传来钟声,还有无数人高呼"万岁"的声音...


皇宫正门前,程墨白和韩铮率领的勤王之师终于赶到。而太庙方向,一道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仿佛昭示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柒:冰炎双生诀

  黑暗。无边的黑暗。


燕行云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之中,时而如坠冰窟,时而似置身火海。耳边隐约传来对话声,却听不真切。


"经脉尽断...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用北莽秘法...配合药王谷金针..."

"冰炎相冲...除非..."


声音忽远忽近。燕行云想睁开眼睛,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恍惚间,一股温和的力量从头顶注入,如春风化雨,抚平体内暴走的真气。紧接着又是一股寒流,将灼热的部分冷却下来。两股力量循环往复,渐渐在他丹田处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他动了!"一个清脆的女声惊喜道。


燕行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与苏挽晴极为相似的脸,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温婉。女子身着北莽风格的紫金长袍,发间缀着狼牙饰品,正专注地为他施针。


"拓跋...雪?"燕行云嘶哑着嗓子,想起昏迷前见过的北莽长公主。


女子微微一笑:"醒了就好。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再不醒,你那位小公主就要把我的行宫拆了。"


燕行云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间装饰华丽的帐篷里,四周陈设兼具中原与北莽风格。帐篷一角,苏挽晴正伏在案几上浅眠,眼下带着深深的倦痕。


"这是哪?陛下呢?万俟卨..."


"嘘——"拓跋雪按住他的嘴唇,"别急,一个个来。"


她扶燕行云坐起,递来一碗药汤:"这是用雪山灵芝配的药王谷秘方,能稳定你体内的冰炎劲。喝了吧,然后我告诉你这三天发生的事。"


药汤入喉,一股暖流扩散全身。燕行云感觉力量正在慢慢恢复,便迫不及待地问:"苏姑娘怎么在这里?陛下安全了吗?"


"那晚你昏迷后,皇兄在太庙找到了先帝密诏。"苏挽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快步走到榻前,眼中含泪,"密诏揭露了万俟卨的真实身份..."


帐篷门帘突然掀起,皇帝在韩铮和程墨白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虽然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燕卿醒了?太好了!"皇帝快步上前,"朕正有要事相商。"


众人落座后,程墨白展开一份泛黄的诏书:"这是先帝密诏,上面记载了一个惊天秘密——万俟卨实则是北莽老皇帝与一位中原女子的私生子。"


"什么?"燕行云震惊地看向拓跋雪。


北莽长公主点头证实:"四十年前,我祖父微服私访中原,结识了一个官家小姐。后来小姐怀孕,却被家族驱逐,生下孩子后不久就去世了。那孩子被万家收养,取名万俟卨。"


"万俟卨成年后得知身世,发誓要报复两国。"皇帝接过话头,"他先害死先帝,又操控朕多年,如今更是计划在毒杀朕后,引爆埋在皇城下的火药,让整个京城为他陪葬!"


燕行云倒吸一口凉气。如此丧心病狂的计划!


"幸好密诏中还记载了火药埋藏的位置。"韩铮拍了拍腰间的厚背刀,"我已经带人拆除了大部分,但最核心的一处..."


"在太和殿地下。"程墨白面色凝重,"万俟卨在那里布下重兵,连拓跋寒都被他关了起来。"


燕行云挣扎着要起身:"必须阻止他!"


"你的身体..."苏挽晴担忧地按住他。


拓跋雪却笑了:"不急。燕行云,你知道为什么你能同时修炼寒玉功和回春诀吗?"


燕行云摇头。


"因为你的血脉。"拓跋雪解释道,"寒玉功是北莽皇族绝学,回春诀则是药王谷秘传。这两种功法本该相克,但你体内流淌着两种血脉,所以能同时容纳。"


她取出一卷古老的羊皮纸:"这是我从北莽带来的《寒玉真解》,配合药王谷的《回春诀》,或许能助你练成传说中的'冰炎双生诀'。"


"冰炎双生诀?"


"寒玉为冰,回春为炎,阴阳相济,天下无敌。"拓跋雪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当年祖父就预言过,只有兼具两国血脉之人才能练成此功。"


苏挽晴握住燕行云的手:"我和师姐已经研究出了初步方法,只是..."


"只是风险很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叶茯苓掀帘而入,手中捧着一个玉盒,"轻则经脉尽废,重则当场毙命。"


"叶前辈!"燕行云惊喜道。


叶茯苓哼了一声:"别高兴太早。我是来给你送'九死还魂丹'的,不是来看你送死的。"她打开玉盒,里面是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一半雪白一半赤红,"吃下去后,我们会用金针引导你体内真气,成败在此一举。"


燕行云毫不犹豫地拿起丹药:"为了阻止万俟卨,值得一试。"


皇帝突然起身,向燕行云深深一揖:"燕卿高义,朕代天下苍生谢过。"


当夜,在拓跋雪的行宫密室中,燕行云服下九死还魂丹,盘膝而坐。叶茯苓、拓跋雪和苏挽晴三人分别以金针渡穴,引导他体内冰火两种真气。


丹药入腹,先是极寒,后是极热,两股力量在体内疯狂冲撞。燕行云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全身毛孔都渗出血珠!


"坚持住!"叶茯苓厉喝,手中金针如飞,"引寒气入督脉,热气入任脉!"


燕行云按照指示,强忍剧痛引导真气。渐渐地,两股力量不再对抗,而是如阴阳鱼般开始循环流转。他感到丹田处形成一个奇妙的气旋,一边冰蓝一边火红,却又和谐共存。


三个时辰后,燕行云猛然睁眼,双瞳竟呈现一蓝一红的异色!他长啸一声,声震屋瓦,周身气息如浪潮般扩散,将密室内的烛火全部震灭,又在瞬间重新点燃!


"成了!"拓跋雪欣喜若狂,"冰炎双生诀!"


燕行云缓缓起身,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此刻的他,左手可凝冰霜,右手能生烈焰,两种极端力量随心转换,毫无滞碍。


叶茯苓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别得意太早,这功法刚成,还需实战磨合。"


"正好有个机会。"韩铮匆匆进来,"探子来报,万俟卨明日午时将在太和殿'公审'拓跋寒,实则是要引我们现身,一网打尽。"


皇帝冷笑:"那我们就将计就计。"


翌日正午,太和殿前广场。


万俟卨高坐龙椅——真正的皇帝龙椅已被他据为己有——面带微笑地看着台下被铁链锁住的拓跋寒。数百名黑衣卫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更远处则是被驱赶来"观礼"的文武百官。


"诸位同僚。"万俟卨声音温和,却传遍全场,"今日请大家来,是要揭露一个惊天阴谋。这位北莽三皇子,潜伏我朝多年,意图不轨..."


他话未说完,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龙椅扶手!紧接着,第二支箭射断了绑着拓跋寒的铁链!


"谁?"万俟卨厉喝。


"诛奸讨逆之人!"燕行云的声音从殿顶传来。众人抬头,只见他一身白衣,无痕剑在手,阳光下宛如天神下凡。


万俟卨眯起眼睛:"小杂种还没死?正好今日一并解决!"


他袖袍一挥,数十名黑衣卫同时扑向燕行云。燕行云不避不闪,左手一挥,一道寒气喷涌而出,将最先冲来的几人冻成冰雕;右手剑锋一转,炽热剑气又将后续之人逼退。


"万俟卨!"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回头,只见皇帝在程墨白和韩铮的护卫下大步走来,"先帝密诏在此,你还有何话说?"


万俟卨脸色一变,随即狞笑:"密诏?那又如何!今日就让你们全部葬身火海!"他猛地按下龙椅扶手机关。


然而,预料中的爆炸没有发生。万俟卨又连按数次,依然毫无反应。


"在找这个吗?"苏挽晴和拓跋雪从殿后走出,手中各持一根引线,"火药已经被我们拆除了。"


万俟卨面如死灰,突然暴起,黑剑直取皇帝!燕行云早有准备,身形一闪,挡在皇帝面前,无痕剑与黑剑相撞,火花四溅!


"小杂种!坏我大事!"万俟卨怒吼,剑招越发狠辣。他的噬心掌配合黑剑,招招致命,竟与燕行云斗得旗鼓相当。


两人从殿前打到殿顶,剑气纵横,所过之处,砖瓦纷飞。万俟卨的噬心掌阴毒无比,每次交锋都让燕行云气血翻涌;而燕行云的冰炎劲则刚柔并济,渐渐占据上风。


"为什么?"燕行云一剑逼退万俟卨,"你身上也流着中原血脉,为何要毁灭自己的故土?"


"故土?"万俟卨狂笑,"那个抛弃我母亲的中原?那个视我为杂种的北莽?我要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他忽然变招,黑剑脱手飞出,直取燕行云咽喉,同时双掌齐出,噬心掌力排山倒海般压来!


燕行云临危不乱,无痕剑一分为二——左手冰剑格挡黑剑,右手炎剑直刺万俟卨心口!冰火双剑同时命中,万俟卨的噬心掌力被生生震散!


"噗!"万俟卨喷出一口黑血,踉跄后退,"不可能...我的噬心掌..."


"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燕行云双剑合一,"血脉不能决定你是谁,选择才能。"


最后一剑,如长虹贯日,冰火交融的剑气穿透万俟卨胸膛!这位祸乱朝纲二十年的奸相瞪大眼睛,从殿顶坠落,正好砸在他那伪龙椅上,气绝身亡!


广场上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欢呼!


三个月后,京城焕然一新。


万俟卨的党羽被肃清,被蒙蔽的官员得到宽恕。拓跋寒被遣返北莽,拓跋雪则代表北莽与中原签订百年和约。皇帝恢复了清明,朝政焕发生机。


在皇宫的庆功宴上,皇帝当众宣布:"燕行云救驾有功,封镇北侯,赐婚苏挽晴公主..."


"陛下。"燕行云出列跪拜,"臣一介江湖草莽,不堪重任。只愿与苏姑娘云游四海,悬壶济世。"


皇帝叹息,最终点头:"罢了。朕封你为'逍遥侠医',可自由出入皇宫。苏皇妹...就托付给你了。"


苏挽晴——现在应该叫李挽晴了——红着脸站在燕行云身旁,眼中满是幸福。


宴后,燕行云和苏挽晴携手走出皇宫。城门外,叶茯苓、韩铮、程墨白和拓跋雪早已等候多时。


"决定了?"叶茯苓问。


燕行云点头:"先去药王谷祭拜母亲,然后...江湖路远,总有需要我们的地方。"


拓跋雪递来一块令牌:"拿着这个,北莽境内随时欢迎。"她犹豫片刻,又补充道,"弟弟。"


燕行云微微一笑,接过令牌:"多谢...姐姐。"


韩铮大笑:"好了好了,别肉麻了!咱们江湖再见!"


夕阳下,燕行云和苏挽晴并肩而行,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曾经的杀手,如今的侠医;曾经的孤女,现在的公主。两个被命运捉弄的年轻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无痕剑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仇恨与宽恕、命运与选择的永恒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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