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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名状
工作室:苗疆公子发布作者:苗疆公子发布时间:2025-05-21
雨夜,破庙。
燕九的刀在闪电照耀下泛着寒光,刀尖滴落的血珠与雨水混合,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他面前,方铁山捂着腹部伤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为什么..."方铁山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九哥,我们是...结拜兄弟啊!"
燕九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却比刀锋更冷。他不能回答,因为庙檐阴影里站着三个人——"投名状"的三位铜牌杀手,正冷漠地见证这场杀戮。加入组织的规矩很简单:杀一个至亲之人,交一份投名状。
"动手啊,燕九。"阴影中传来沙哑的催促,"天快亮了。"
方铁山突然暴起,铁掌带风直取燕九咽喉。燕九侧身避过,刀光如银蛇吐信,精准地切入方铁山左胸第三与第四根肋骨之间。这一刀他练过千万次,快得连疼痛都来不及传递。
方铁山僵在原地,嘴唇蠕动两下,轰然倒地。血从他身下汩汩流出,顺着地砖缝隙蜿蜒成河。燕九单膝跪地,用刀尖挑起方铁山腰间玉佩——那是三年前结义时他亲手所赠。
"投名状已交。"燕九起身,将染血的玉佩抛向阴影。
一只苍白的手接住玉佩,月光下露出半张布满刀疤的脸:"欢迎加入'投名状',铜牌十七。"
三日后,黑水城地下暗室。
燕九的铜牌在油灯下泛着幽光,正面刻着"十七",背面是滴血的短刀图案。暗室里弥漫着血腥与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十二名铜牌杀手沉默地围坐在长桌旁。
"新人。"首座的金牌杀手"血鹞子"扔来一卷竹简,"你的第一个任务。"
竹简展开,燕九瞳孔微缩——"三日内,取'铁手判官'程无命右手。"
"程无命是银牌目标。"左侧的铜牌六号冷笑,"新人第一单就接银牌任务,找死。"
血鹞子枯瘦的手指敲击桌面:"这是判官大人的意思。完不成,你的脑袋会挂在城门上。"
深夜,燕九潜伏在程府屋脊。雨水顺着他的蓑衣滴落,与远处更夫的梆子声节奏暗合。程无命的书房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一个正在批阅文书的剪影。
燕九摸出三枚透骨钉,指间寒光闪烁。他突然僵住——书房里传来熟悉的咳嗽声,与十五年前那个雪夜的记忆重叠。当时他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见一双铁手撕开父亲的胸膛,那人咳嗽的声音与此刻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燕九的指甲陷入掌心,血珠顺着手腕流下。十五年前程无命血洗燕家满门时,他只有十岁。这些年他苦练刀法,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声音的主人。
子时三刻,程无命吹灭蜡烛。燕九如蝙蝠般滑下屋檐,短刀无声地挑开门闩。黑暗中,他闻到淡淡的药香与铁锈味——程无命有内伤,这是绝佳的机会。
床幔微动,燕九的刀刺入锦被,却只碰到一团棉花。脑后风声骤起,他矮身滚开,一柄铁尺擦着头皮掠过,削断几缕发丝。
"'投名状'的小杂种?"程无命站在月光里,铁手套泛着冷光,"莫天风就这么急着要我死?"
燕九不答,短刀在掌心旋转,突然暴起直取咽喉。程无命铁手格挡,金铁交鸣声中火花四溅。三招过后,燕九左肩挨了一掌,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就这点本事?"程无命冷笑,铁手扣向燕九天灵盖。
燕九突然弃刀,袖中滑出另一把短刃——这是方铁山生前送他的鱼肠剑。剑光如毒蛇吐信,精准刺入程无命铁手套的关节缝隙。
"啊!"程无命暴退,铁手脱落,露出畸形扭曲的右手。燕九趁机扑上,鱼肠剑横在对方咽喉。
"十五年前,燕家庄。"燕九声音嘶哑,"为什么?"
程无命瞳孔骤缩:"你是燕南天的...不可能!那晚所有人都..."他突然狞笑,"想知道真相?去问你们的判官大人!"
剑光一闪,程无命的右手齐腕而断。燕九用布包裹断手,冷眼看着对方在血泊中抽搐:"这一剑为方铁山。你的命,我改日来取。"
回到暗室交差时,血鹞子盯着那截断手,眼中闪过诧异:"判官大人要见你。"
最深处的石室里,燕九终于见到了"投名状"的首领。判官莫天风背对着他,白发如雪垂落腰间,手中把玩着程无命的断手。
"你故意让我去杀程无命。"燕九的刀已在袖中,"他知道燕家灭门的真相。"
莫天风转身,露出一张与燕九有七分相似的脸:"不,他知道我们的真相。"话音未落,燕九的刀已刺穿他胸口,却像扎进棉花——那只是个替身傀儡。
真正的莫天风从阴影中走出,手中长剑滴血:"好外甥,你父亲当年若肯交出《断魂刀谱》,何至于全家死绝?"
燕九的视野被血色淹没。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年追寻的仇人,竟是亲舅舅。鱼肠剑与长剑相击,火星照亮了石壁上悬挂的数十个铜牌——那都是任务失败的杀手遗物。
"最后一个任务。"莫天风剑招如虹,"杀死判官,你就是新的判官。"
燕九的刀突然变招,使出《断魂刀谱》最后一式"魂归离恨天"。刀光如月华泻地,莫天风的头颅飞起时,脸上还凝固着惊愕。
当燕九提着莫天风的首级走出石室,所有杀手跪倒在地。血鹞子双手奉上金牌与判官面具:"请判官大人示下。"
燕九戴上面具,声音冰冷如铁:"下一个任务——血洗莫家满门,一个不留。"
燕九的手指抚过判官面具上的裂痕——那是莫天风最后一剑留下的。面具内侧还残留着前任判官的血腥气,混合着青铜的冷冽,像一条毒蛇缠绕在他的脸上。
"判官大人,铜牌三号、九号拒绝效忠。"血鹞子的声音在石室外响起,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他们说...只认莫家判官。"
燕九将面具扣在脸上,声音透过青铜变得沉闷如雷:"召集所有人,地牢见。"
地牢的墙壁上挂满铁钩,每个钩子上都曾悬挂过一具不听话的杀手尸体。现在,铜牌三号和九号被铁链吊在中央,他们的脚趾刚好能碰到地面——这是"投名状"特有的刑罚,让人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中慢慢崩溃。
"规矩很简单。"燕九的声音在地牢回荡,"赢了我,你们就是新判官。"
铜牌三号吐出一口血沫:"小杂种,你以为杀了莫天风就能..."
刀光闪过,三号的舌头落在地上,像一条粉红色的肉虫扭动着。燕九的刀太快,以至于三号愣了片刻才发出凄厉的嚎叫。
"我改主意了。"燕九转向其他杀手,"谁能让他们开口效忠,谁就升银牌。"
十二把刀同时出鞘。
当铜牌三号的左眼被竹签钉在颧骨上时,他终于嘶吼着求饶。燕九站在血泊中,看着杀手们为晋升银牌而变得比野兽更残忍。血鹞子用铁钩挑出九号的肠子时,那个硬汉终于尿了裤子,颤抖着喊出"效忠判官"。
"很好。"燕九摘下面具,露出染血的脸,"明日午时,血洗莫家。"
莫家庄的围墙比燕九记忆中高了许多。十五年前那个雪夜,他是从狗洞爬出去才捡回一条命。现在,他带着二十名杀手正大光明地破门而入。
"一个不留。"燕九的刀划过第一个护院的咽喉,"尤其是莫天风的妻女。"
血腥味很快弥漫整个庄园。燕九踹开主屋大门时,看到一个华服妇人正将匕首抵在一个少女脖子上——那少女最多十五岁,眉眼间有莫天风的影子。
"别过来!"妇人厉声道,"否则我杀了这个孽种!"
燕九缓步向前,刀尖滴血:"舅母,好久不见。"
妇人的手开始发抖:"你...你是燕九?那个小杂种还活着?"她突然狞笑,"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她跪着求我丈夫..."
鱼肠剑穿透妇人的眉心,她倒地时匕首只在少女脖子上划出一道浅痕。少女瘫坐在地,裙摆被尿液浸湿。
"你叫什么?"燕九用刀挑起少女下巴。
"莫...莫青萝。"少女的眼泪冲淡了脸上的血迹。
燕九想起自己妹妹如果活着,也该是这个年纪。他收刀入鞘:"打断双腿,扔到乞丐窝。"
当夜,燕九在莫家祠堂点燃三炷香。香案上摆着七个头颅——莫天风的直系血脉。火光中,他仿佛看到父母和妹妹站在烟雾里对他微笑。
"判官大人。"血鹞子幽灵般出现在门口,"'听雨楼'的线人来报,漕帮得到了《断魂刀谱》下册。"
燕九的手指捏碎了香柱:"地点?"
"三日后,白鹭渡口。"
白鹭渡口的雨下得绵密。燕九蹲在货栈横梁上,看着漕帮帮众搬运一口贴满符咒的铁箱。他的刀已经饥渴难耐,直到一阵琵琶声突然飘进耳朵。
渡口茶棚里,一个白衣盲女正在弹奏《十面埋伏》。她的手指在弦上翻飞,雨丝在周围形成一道朦胧的帘幕。奇怪的是,漕帮的人似乎听不见这琴声。
燕九的瞳孔微缩——这盲女不简单。
当漕帮长老打开铁箱的瞬间,燕九如鹰隼般扑下。他的刀光织成死亡之网,七个漕帮好手甚至来不及拔刀就喉头喷血。长老暴退数步,从袖中射出一蓬毒针。
琵琶声陡然转急,毒针在空中诡异地改变了轨迹,全部钉入一旁的木柱。燕九的刀趁机刺入长老心窝,另一只手抓住铁箱中的绢布——却只有半截,上面写着"刀谱下册在柳..."。
茶棚方向传来打斗声。燕九赶过去时,看见三个黑衣人倒在血泊中,每个人的咽喉都插着一片琵琶弦。盲女抱着断弦的琵琶,白衣上绽开几朵血花。
"多谢姑娘相助。"燕九抱拳。
盲女"望"向他,眼睛如蒙雾的琉璃:"他们弄断了我的弦。"声音清冷如山泉,"你要赔。"
燕九鬼使神差地邀请盲女同行。她自称柳无弦,是"听雨楼"的琴师,因得罪权贵被追杀。燕九知道她在说谎——那手以弦杀人的功夫绝非琴师所有,但他没有拆穿。
回到"投名状"总坛,杀手们对判官带回个盲女议论纷纷。血鹞子阴测测地提醒:"判官大人,组织的规矩..."
"我即是规矩。"燕九将半截刀谱拍在桌上,"查清'柳'字指谁。"
柳无弦被安置在西厢房。当夜,燕九在庭院练刀时,忽闻琵琶声如泣如诉。他循声而去,看见柳无弦坐在月光下,手指轻抚空气仿佛那里有无形的琴弦。
"这是什么曲子?"燕九问。
"《离魂引》,给亡魂超度的。"柳无弦的"目光"穿透他,"你身上缠着很多亡魂,他们很痛苦。"
燕九的刀突然抵住柳无弦咽喉:"你是谁派来的?"
柳无弦不闪不避:"你舅舅死前,没告诉你《断魂刀谱》的秘密吗?"她嘴角渗出血丝,"刀谱下册在柳家,而柳家...只剩我了。"
燕九收刀,看着柳无弦咳出一口黑血——她早受了内伤。不知为何,他想起方铁山死前也是这样吐血。
"为什么帮我?"
柳无弦摸索着抓住燕九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听到吗?我的心跳和你的刀法...同源。"
掌心传来的心跳确实诡异——每七下会有一次绵长的停顿,恰如《断魂刀法》第七式的换气节奏。燕九猛地扯开她衣襟,看见雪白肌肤上纹着密密麻麻的经络图——正是刀谱缺失的部分。
"柳家世代守护刀谱下册。"柳无弦虚弱地笑了,"现在,它是你的了。"
三更时分,燕九在密室研读柳无弦背上的图谱。血鹞子突然闯入:"判官大人,七省绿林盟主送来战帖!"
战帖是血写的,落款"铁手"程无命——他竟没死。燕九冷笑:"备马,我亲自会会..."
爆炸声突然撼动总坛。燕九冲出去时,西厢房已陷入火海。他踹开燃烧的房门,看见柳无弦被铁链锁在柱子上,一个蒙面人正将火把扔向油桶。
燕九的刀斩断铁链,抱起昏迷的柳无弦。蒙面人阴笑:"判官大人,这盲女是程盟主点名要的。"话音未落,他的头颅已经落地。
火势蔓延,燕九抱着柳无弦冲出火海,却发现总坛四处都是喊杀声。血鹞子浑身是血地跑来:"铜牌杀手全部叛变!他们放进了绿林盟的人!"
怀中的柳无弦突然睁开眼,雾蒙蒙的眸子映着火光:"东南角...有密道..."说完又昏死过去。
燕九砍翻三个叛徒,带着柳无弦冲向密道。入口处,程无命的铁手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他的右手换成精钢打造的利爪,上面还残留着燕九熟悉的鱼肠剑缺口。
"小畜生,这次我要把你撕成两半!"程无命的铁爪撕开空气。
燕九将柳无弦推向密道,反手拔刀。两把兵器相撞的瞬间,他忽然明白这是个死局——程无命和叛徒们里应外合,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而柳无弦,究竟是救命的稻草,还是致命的陷阱?
密道里的空气带着陈年的血腥味。燕九抱着柳无弦在黑暗中疾行,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柳无弦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血从她肋间的伤口不断渗出,浸透了燕九的前襟。
"坚持住。"燕九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前面有光。"
那不是什么出口,而是一间嵌满夜明珠的石室。绿莹莹的光照在墙壁上,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武功图谱,却与《断魂刀谱》风格迥异。燕九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些招式恰好能补全刀谱中的所有破绽。
"这是...柳家的《无弦心经》..."柳无弦突然睁开眼睛,手指虚弱地指向石室中央的无字碑,"放我...下来..."
燕九刚把她放在碑前,柳无弦就喷出一口鲜血。血溅在无字碑上,竟如活物般蜿蜒流动,逐渐显现出文字。最上方三个血字触目惊心——《赎魂录》。
"果然..."柳无弦惨笑,"母亲说的...都是真的..."
石室突然震动,入口处传来程无命的狂笑:"燕九!你以为这密道是逃生路?这是你祖宗设的祭坛!"
追兵的火把照亮了石室。程无命的铁手抓着一个奄奄一息的杀手——正是血鹞子。他将血鹞子扔到燕九脚下,钢爪在石碑上刮出刺耳声响。
"知道为什么'投名状'要杀至亲才能入会吗?"程无命踢了踢血鹞子的尸体,"因为《断魂刀谱》最后一式...需要至亲之血!"
燕九的刀已出鞘,却见柳无弦挣扎着站起,挡在他面前:"程叔叔,十五年了...你还没放下吗?"
这一声"程叔叔"让燕九如遭雷击。程无命的铁手也僵在半空,独眼中闪过复杂情绪。
"小瞎子...你果然知道。"程无命的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你娘临终前告诉你了?"
柳无弦解开发带,露出颈后一个燕九再熟悉不过的胎记——与他妹妹燕小柒的一模一样。她的声音很轻,却在石室里激起惊涛骇浪:
"哥,我们被利用了...从始至终。"
十五年前的真相如刀劈开燕九的脑海。当年莫天风与程无命合谋夺取《断魂刀谱》,燕家灭门夜,母亲将真正的刀谱下册纹在幼女背上,让她被柳家救走。而程无命因爱慕燕夫人,在最后关头救下燕九,却也因此与莫天风反目。
"你舅舅创立'投名状',就是为了培养能练成《断魂刀谱》的容器。"程无命的铁手指向柳无弦,"她背上的经络图需要至亲鲜血激活...这才是真正的'投名状'。"
燕九的刀在颤抖。所有线索终于串联——为什么莫天风要留他性命,为什么任务偏偏是程无命,为什么柳无弦会出现在白鹭渡口...
石室突然陷入黑暗,夜明珠全部熄灭。燕九感到一柄匕首抵住自己后心,柳无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杀了我...你就能获得完整力量。"
黑暗中,程无命怒吼:"小贱人!你答应过帮我报仇!"
"我反悔了。"柳无弦的匕首向前递了半分,刺破燕九的衣衫,"就像母亲当年...为保护我们而反悔一样。"
燕九突然转身,在绝对黑暗中精准扣住柳无弦的手腕。他夺过匕首,却反手刺入自己左肩,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柳无弦脸上。
"你...!"柳无弦惊叫。
"《断魂刀谱》第七式'无刃之境'..."燕九的声音因痛苦而扭曲,"原来是要用自己的血...不是别人的。"
石室轰然震动,墙壁上的图谱开始发光。燕九的血滴在地上,竟如活物般流向四面八方,将散落的图谱连接成完整武学。程无命咆哮着冲来,铁手直取柳无弦咽喉。
燕九没有拔刀。他并指如剑,以血为引,在空中划出一道凄艳弧线——这是没有刀刃的刀法,却比任何利器更锋利。程无命的铁手齐腕而断,伤口平整如镜。
"不可能!"程无命踉跄后退,"没人能不用刀就..."
"刀在心中。"燕九扶起柳无弦,"这才是父亲想告诉我的。"
程无命突然狂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那你们就带着这秘密...下地狱吧!"他点燃了引线——原来整个石室早已埋满火药。
燕九抱起柳无弦冲向石室深处。爆炸的气浪将他们掀飞,重重撞在一扇暗门上。门开了,外面是陡峭的山崖和万丈深渊。
"跳!"柳无弦紧紧抱住燕九的脖子。
他们在空中下坠时,燕九看见总坛在连绵爆炸中化为火海。那些铜牌、银牌杀手的惨叫隐约可闻,而他和柳无弦正坠入云雾缭绕的深谷。
"怕吗?"燕九问。
柳无弦将脸埋在他胸前:"有哥哥在...不怕。"
三个月后,西域边陲小镇。
一个戴斗笠的刀客牵着盲女走进酒肆。老板娘热情招呼:"燕大夫,又来给妹妹抓药啊?"
燕九微笑点头,将几枚铜钱放在柜台上。他的刀已经典当,换来的银子给柳无弦治眼睛。虽然大夫说复明希望渺茫,但柳无弦总笑着说:"我能'看见'哥哥就够了。"
夕阳西下时,他们坐在沙丘上看落日。柳无弦突然问:"哥,后悔吗?"
燕九望着地平线上最后一缕阳光:"我只后悔...没能早点认出你。"
远处,一队驼铃叮当的商旅正在前行。燕九扶起柳无弦,朝着与商队相反的方向走去。风吹起他们的衣袍,像两片挣脱了血腥过去的叶子,终于飘向自由。
《断魂刀谱》与《无弦心经》的秘密,随着"投名状"的覆灭永远埋葬。而那个曾经冷血无情的杀手燕九,如今只是一个牵着妹妹慢慢行走的普通人。
在某个无名的山坡上,燕九埋下了判官面具和鱼肠剑。墓碑很简单,只有五个字:
"燕九葬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