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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二)

工作室:苗疆公子发布作者:苗疆公子发布时间:2025-05-26

三、崛起

  三里亭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幅被水晕开的水墨画。齐小刀搀扶着魏无涯,每一步都让两人的呼吸更加沉重。魏无涯的体温高得吓人,额头滚烫,却不时打着寒战——"摧心掌"的毒性正在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坚持住,快到了。"齐小刀低声鼓励,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晨雾既是掩护也是威胁,谁也不知道雾中藏着什么。

  亭子近了,里面空无一人。

  "她没来?"魏无涯虚弱地问,嘴唇已经泛紫。

  齐小刀的心沉了下去。如果柳莺背叛了他们,现在青锋会的追兵可能已经在路上。他扶着魏无涯进入亭中,让他靠在斑驳的柱子上休息。

  "我去周围看看。"齐小刀说,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只剩一个空刀鞘,他的小刀还插在道观里那个独眼龙的喉咙上。

  魏无涯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艰难地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递给他:"小心...别走太远..."

  匕首很普通,但握在手中给了齐小刀一丝安全感。他点点头,钻入晨雾中。

  三里亭建在一个小土坡上,四周是稀疏的树林。齐小刀猫着腰,借着雾气的掩护搜索可能的踪迹。他的耳朵捕捉到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鸟儿的扑翅、树叶的沙沙、远处溪流的潺潺...

  还有,微弱的铃铛声。

  齐小刀全身绷紧,循声望去。雾中隐约有个人影,腰间一抹银光闪烁——是柳莺的铃铛!但他没有立即上前,而是蹲下身,抓起一块小石子扔向相反方向。

  "咔嚓",石子落地声引起了人影的注意。那人迅速转身,短剑出鞘,动作干净利落——确实是柳莺的身手。

  "柳师姐。"齐小刀低声呼唤,但仍保持距离,"是我们。"

  雾中的身影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走来。柳莺今天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头发也挽成了普通村妇的发髻,但眉眼间的英气丝毫未减。

  "魏少主呢?"她环顾四周,声音压得很低。

  "在亭子里,伤得很重。"齐小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没遇到麻烦吧?"

  柳莺的杏眼眯了眯:"你以为我会带追兵来?"她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我绕路去了趟药铺,买了些能暂时压制'摧心掌'毒性的药材。"

  齐小刀的脸有些发烫:"我不是那个意思..."

  "带路吧。"柳莺打断他,眼神中的冷意稍减,"青锋会的追兵不会太远。"

  回到亭中,魏无涯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脸色灰败如死人。柳莺见状立刻蹲下身,熟练地检查他的脉搏和瞳孔。

  "比我想象的还糟。"她皱眉道,迅速打开布包,取出几味药材在石板上捣碎,"他撑不到寒鸦渡了。"

  "寒鸦渡?"齐小刀疑惑地问。

  "铁衣帮的秘密据点,在北方五十里外的山区。"柳莺头也不抬地回答,将捣碎的药材混入一小瓶液体中,"扶他起来。"

  药液呈暗绿色,散发着刺鼻的苦味。魏无涯被灌下药后剧烈咳嗽起来,片刻后竟然睁开了眼睛,虽然目光仍然涣散。

  "柳...姑娘..."他嘶哑地说,"多谢..."

  柳莺摇摇头:"别急着谢,这只能暂时压制毒性。我们需要尽快赶到寒鸦渡,那里有解药。"

  魏无涯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你怎么知道...寒鸦渡?"

  "我在青锋会五年,不是白待的。"柳莺平静地回答,"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一阵风吹散了些许晨雾,远处官道上隐约传来马蹄声。三人同时绷紧了身体。

  "追兵。"柳莺迅速判断方向,"从城里来的,至少十骑。"

  魏无涯强撑着坐直:"不能...留在这里..."

  齐小刀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跳加速。十名骑兵,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对抗。他的目光扫过四周,最后停在亭子后方的一条小径上。

  "那条路通向哪里?"

  柳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老猎户走的小路,通往北山。马匹难行,但可以拖延时间。"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齐小刀和柳莺一左一右架起魏无涯,迅速离开亭子,钻入小路。刚走出不远,身后就传来马蹄停在亭边的声音。

  "血迹!他们刚离开不久!"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

  "分头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一个声音命令道,齐小刀浑身一颤——是执法长老"铁手"周岩的声音,青锋会最冷酷无情的杀手。

  小路崎岖难行,杂草丛生。三人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身后的追兵声却越来越近。更糟的是,魏无涯又开始意识模糊,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齐小刀身上。

  "这样下去不行。"柳莺喘息着说,"得想办法引开他们。"

  齐小刀刚要反对,柳莺已经松开魏无涯,从怀中掏出一块青色布条——青锋会外门弟子的标志。

  "我去引开追兵,你带魏少主继续向北。"她迅速将布条系在路旁显眼的树枝上,"记住,沿着溪流走,不要留下血迹。"

  "太危险了!"齐小刀抓住她的手腕,"他们抓住你会——"

  柳莺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她轻轻挣开齐小刀的手:"放心,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她从靴筒里又抽出一把短剑递给齐小刀,"拿着,保护好他。"

  不等齐小刀再说什么,柳莺已经转身钻入另一条岔路,故意弄出明显的痕迹。片刻后,远处传来追兵的呼喊声和马蹄声,渐渐远去。

  齐小刀咬咬牙,将魏无涯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继续向北艰难前行。魏无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每次清醒都会含糊地说几句"小心"、"别停"之类的话。

  太阳升高了,雾气散去,但密林的树冠挡住了大部分阳光。齐小刀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双臂因长时间支撑魏无涯而酸痛不已。他机械地迈着步子,脑海中不断回放柳莺离开时的眼神。

  她真的只是去引开追兵吗?还是借机脱身?又或者...更糟的情况,她真的会回来吗?

  "水..."魏无涯微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齐小刀小心地将他靠在一棵树干上,取下腰间的水囊。魏无涯喝了几口,眼神清明了一些。

  "柳姑娘...她..."

  "去引开追兵了。"齐小刀简短地回答,警惕地环顾四周,"她说沿着溪流走。"

  魏无涯点点头,突然抓住齐小刀的手腕:"小心...她..."

  齐小刀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魏无涯的眼神又变得涣散,似乎用尽了最后的清醒:"铁衣帮...有叛徒...青锋会...也有..."话未说完,他又陷入了昏迷。

  齐小刀的心沉了下去。魏无涯是在怀疑柳莺吗?但如果不是她,他们早就死在城里了。他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水源。

  幸运的是,不久后他听到了流水声。一条清澈的小溪在林中蜿蜒,水流不急,刚好能掩盖他们的行踪。齐小刀跪在溪边,先自己喝了个饱,然后打湿布条为魏无涯擦拭滚烫的额头。

  正当他准备重新上路时,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齐小刀立刻伏低身体,将魏无涯藏在灌木丛后,自己则握紧柳莺给的短剑,屏息观察。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不是追兵——至少不是青锋会的人,他们训练有素,不会发出这么大动静。齐小刀眯起眼睛,看到一个穿着铁衣的壮汉踉跄走来,胸前一片血红。

  铁衣帮的人!而且受了重伤。

  那人走到溪边,跪下来喝水,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齐小刀。喝完后,他撕下衣袖简单包扎伤口,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颤抖着打开。

  齐小刀的心跳加速。那竹筒很可能是传信工具,如果让他放出消息...

  来不及多想,齐小刀猛地扑出,短剑直指那人咽喉。铁衣帮众反应极快,虽然受伤但仍勉强闪避,同时拔出腰刀反击。

  "你是谁?"铁衣帮众厉声喝问,声音因伤痛而嘶哑,"青锋会的狗?"

  齐小刀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的动作。这人虽然受伤,但招式依然凌厉,腰刀划破空气发出尖啸。他勉强挡下几招,手臂被震得发麻。

  "灵蛇手!"铁衣帮众突然惊呼,"你怎么会铁衣帮的武功?"

  齐小刀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格挡时下意识用了魏无涯教的心法。这一分神给了对方可乘之机,腰刀如毒蛇般刺来,他勉强侧身,刀锋仍划破了左肩,鲜血立刻浸透了衣衫。

  疼痛反而让齐小刀清醒了。他想起魏无涯的话——"内力运转还不对"。深吸一口气,他尝试按照铁衣内功心法调动那股丹田处的热流。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世界仿佛突然变慢,对手的动作在他眼中变得清晰可辨。当腰刀再次刺来时,他轻松避开,同时短剑如闪电般刺出,精准地刺入对方手腕。

  "啊!"铁衣帮众惨叫一声,腰刀落地。齐小刀乘胜追击,一记手刀砍在他颈部,将其击晕。

  搜身后,齐小刀找到了更多证据——那人怀中不仅有传信竹筒,还有一块青锋会的令牌。魏无涯说得没错,铁衣帮确实有叛徒,而且与青锋会勾结!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下杀手,只是将那人绑在树上,堵住嘴巴,然后带着竹筒返回魏无涯身边。

  魏无涯仍在昏迷,但呼吸平稳了些。齐小刀打开竹筒,里面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银衣未死,正往寒鸦渡,速截。"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齐小刀的脖颈。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除非...柳莺根本不是去引开追兵,而是去报信!

  他必须立刻带魏无涯离开这里,但去哪里?继续往寒鸦渡显然是自投罗网。正当他犹豫时,远处又传来声响——这次是轻盈的脚步声,像是女子。

  齐小刀握紧短剑,躲在一棵树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轻微的铃铛声...

  "齐小刀?"柳莺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急切,"你们在哪?"

  齐小刀没有立即回应。他仔细观察柳莺身后是否有追兵,确认她是独自一人后,才谨慎地现身。

  "在这里。"

  柳莺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走来:"追兵暂时甩掉了,但他们会很快——你受伤了?"她注意到齐小刀肩上的血迹。

  "小伤。"齐小刀后退一步,保持距离,"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柳莺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戒备,眼神一冷:"我在溪边看到了血迹,顺着找来的。"她盯着齐小刀手中的竹筒,"那是什么?"

  齐小刀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她看。柳莺看完纸条,脸色大变:"铁衣帮内果然有叛徒!我们必须改变路线。"

  "不去寒鸦渡了?"齐小刀试探地问。

  "当然要去,但不能走常规路线。"柳莺果断地说,"我知道一条隐蔽的小路,需要翻过两座山,但绝对安全。"

  齐小刀盯着她的眼睛,想找出任何欺骗的痕迹,但柳莺的目光坦然而坚定。

  "好。"他最终点头,"但先处理一下魏少主的伤。"

  柳莺从行囊中取出干净的布条和金疮药,熟练地为齐小刀包扎肩伤,然后又检查了魏无涯的状况。

  "毒性暂时控制住了,但必须尽快解毒。"她轻声说,"我们得轮流背他。"

  就这样,两人开始艰难的翻山之旅。柳莺对山路异常熟悉,总能找到最安全的路径避开可能的埋伏。一路上,齐小刀注意到她不时会留下一些隐蔽的标记——折断的树枝、特殊排列的石子...

  "给谁留记号?"他忍不住问。

  柳莺的动作顿了一下:"给可能来救我们的人。"

  "谁会是'我们的人'?"齐小刀追问,"青锋会的叛徒?还是铁衣帮的忠臣?"

  柳莺停下脚步,转身直视齐小刀:"你在怀疑我。"这不是问句。

  齐小刀没有否认:"魏无涯说铁衣帮有叛徒,而我们刚遇到一个给青锋会报信的铁衣帮众。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你又为什么对逃亡路线这么熟悉?"

  柳莺的眼神复杂,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因为我父亲曾是铁衣帮的人,二十年前的'寒鸦渡惨案'中,他是少数幸存者之一。"

  齐小刀瞪大眼睛。寒鸦渡惨案是江湖上一段禁忌历史——据说二十年前,青锋会与铁衣帮的一次秘密和谈变成大屠杀,双方死伤惨重。

  "我父亲带着年幼的我逃了出来,隐姓埋名。"柳莺继续道,声音低沉,"十年前,他把我送进青锋会,就是为了查清真相,找出当年背叛两派的真凶。"

  齐小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柳莺的身份远比想象中复杂——她既不是单纯的青锋会弟子,也不是铁衣帮的人,而是带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

  "所以...你救魏无涯..."

  "因为他可能是揭开真相的关键。"柳莺坦然道,"而且..."她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在青锋会这些年,你是少数几个不把我当异类的人。"

  齐小刀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自己偷偷放在柳莺门外的玉佩,想起无数次在练武场边缘偷看她练剑的身影...

  "我相信你。"他最终说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坚定。

  柳莺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我们得继续走,天黑前要翻过第一座山。"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轮流背负魏无涯,默契地配合着。齐小刀发现自己的体力出奇地好,即使背着一个人爬山也不觉得特别吃力——是铁衣内功的作用吗?

  太阳西斜时,他们登上了第一座山的山顶。远处,第二座山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险峻。

  "山下有个猎户小屋,可以在那里过夜。"柳莺指着山谷中隐约可见的一点灯火,"明天一早翻第二座山,中午就能到寒鸦渡背面。"

  下山比上山更难,尤其是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有几次齐小刀差点滑倒,全靠柳莺及时拉住。当他们终于来到小屋前时,月亮已经高悬夜空。

  小屋很简陋,但足以遮风挡雨。猎户是个独眼老人,看到三个陌生人深夜造访,先是警惕,但在柳莺出示一枚古旧铜钱后,态度立刻变得恭敬。

  "老地方来的人啊..."老人嘟囔着,让出床铺给魏无涯,又拿出干粮和热汤,"需要什么尽管说。"

  齐小刀好奇那枚铜钱的含义,但柳莺只是摇摇头,示意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热汤下肚,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齐小刀强打精神守夜,让柳莺先休息。小屋外,山风呼啸,偶尔传来野兽的嚎叫。

  魏无涯半夜短暂醒来一次,喝了点水,又陷入沉睡。齐小刀检查了他的伤势,发现高烧退了些,这是个好兆头。

  天蒙蒙亮时,柳莺替换了齐小刀的守夜工作。他本想再坚持一会儿,但连日来的疲惫终于击垮了他,头一沾地就沉沉睡去。

  梦中,他回到了青锋会的练武场,但不是作为杂役,而是手持长剑的武者。场边,柳莺对他微笑,笑容明媚如阳光...

  "醒醒!有情况!"柳莺急促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齐小刀一个激灵坐起,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屋外太安静了,连鸟叫声都没有。

  "多少人?"他低声问,手已经握住了短剑。

  "不确定,但至少五个,包围了小屋。"柳莺的声音冷静,但眼中闪烁着不安,"可能是循着血迹找来的。"

  齐小刀看向魏无涯,后者仍在昏迷中。猎户老人已经不见了,可能是去查看情况,也可能是...

  "准备战斗。"柳莺简短地说,短剑出鞘,"我左你右,保护魏少主。"

  两人刚摆好架势,屋门就被猛地踹开。三个身着铁衣的壮汉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青锋会弟子——诡异的组合证实了齐小刀的猜测,两派内部都有叛徒勾结!

  "果然在这里!"领头的铁衣帮众狞笑道,"帮主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有废话的余地,战斗瞬间爆发。柳莺如灵猫般迎上左侧两人,短剑划出致命弧线。齐小刀则面对右侧三人,其中一个是青锋会执法堂的弟子,手持双钩,招式狠辣。

  丹田处的热流再次涌动,齐小刀感到世界又变慢了。他轻松避开第一把刀,短剑精准刺入对方手腕,然后侧身闪过双钩的偷袭,一记肘击打在另一人咽喉上。

  "摧心掌!"青锋会弟子惊呼,"你怎么会——"

  齐小刀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短剑如毒蛇般刺入他的肩膀。但另外两人已经调整姿势,一左一右夹击而来。齐小刀勉强挡住左侧的刀,右侧的铁链却重重抽在他的背上,火辣辣的疼。

  "啊!"他闷哼一声,踉跄几步,正好退到魏无涯身边。

  "小刀..."魏无涯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虚弱地递给他一样东西——那把"幽泉"短刀,"用...这个..."

  齐小刀丢下普通短剑,接过"幽泉"。刀一入手,他立刻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流遍全身,仿佛这把刀是他手臂的延伸。

  最后两名敌人同时扑来。齐小刀不躲不闪,"幽泉"划出一道幽蓝弧光。没有金属碰撞声,没有惨叫,只有两声闷响——两具尸体倒地,喉咙上各有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

  另一边,柳莺也解决了自己的对手,但腿上受了伤,鲜血浸透了裤管。

  "没事吧?"齐小刀急忙上前。

  "皮肉伤。"柳莺咬牙道,"我们得立刻离开,更多人会来。"

  齐小刀点点头,扶起魏无涯,三人迅速离开小屋。刚出门,他们就看到了猎户老人的尸体——喉咙被割开,眼睛还睁着,手中紧握着一把猎刀。

  柳莺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但她只是简单地为老人合上眼睛,然后坚定地指向第二座山:"走!"

  翻山途中,魏无涯的清醒时间越来越长。他告诉齐小刀,"幽泉"是铁衣帮镇帮之宝之一,只有帮主血脉才能发挥其真正威力。

  "但它...认你为主了。"魏无涯虚弱但肯定地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

  正午时分,三人终于登上了第二座山的山顶。远处,一个被悬崖环绕的山谷映入眼帘,谷中隐约可见建筑轮廓——那就是寒鸦渡,铁衣帮最隐秘的据点之一。

  "我们到了。"柳莺长舒一口气,但眼神依然警惕,"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进去而不被叛徒发现?"

  魏无涯勉强坐起,从怀中掏出那块鬼面铁牌:"用这个...找渡口的黑船...只说'寒鸦泣血'...四个字..."

  齐小刀接过铁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已经彻底改变。五天前,他还是青锋会最底层的杂役,每天的工作是刷洗血迹和搬运尸体;而现在,他手握神兵"幽泉",身负铁衣帮内功,护送着铁衣帮少主前往秘密据点...

  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小人物齐小刀了。

  "走吧。"他一手扶着魏无涯,一手紧握"幽泉",目光坚定地望向寒鸦渡,"该揭开真相了。"

  四、真相

  寒鸦渡比想象中更加隐蔽。从山顶俯瞰,它像一块被遗忘在群山褶皱中的墨迹,黑瓦屋顶掩映在浓密的树冠下,只有偶尔反射的阳光暴露它的存在。一条湍急的河流环绕着山谷,形成天然屏障。

  "那就是黑水河,"魏无涯虚弱地指向山谷边缘一处不起眼的渡口,"找黑船。"

  下山的路比前两座山更加陡峭。齐小刀和柳莺轮流背着魏无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齐小刀的肩伤隐隐作痛,但奇怪的是,握着"幽泉"的手却异常平稳,仿佛这把短刀在给他输送力量。

  接近渡口时,柳莺突然拉住齐小刀:"不对劲。"

  齐小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渡口看似无人,但岸边的芦苇丛中有金属反光,至少埋伏着三个人。

  "可能是叛徒的人。"魏无涯喘息着说,"小心..."

  柳莺从怀中取出那枚古旧铜钱,系在一根长树枝上,缓缓伸出树丛摇晃。片刻后,芦苇丛中站起一个佝偻的老船夫,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

  "多少年没见过这枚铜钱了..."老船夫的声音沙哑如磨砂,"上船吧,孩子们,但只认钱不认人。"

  三人谨慎地接近渡口。齐小刀注意到老船夫的右手始终藏在袖中,想必藏着兵器。渡口边停着一艘漆黑如墨的小船,船身狭长,没有任何标志。

  "寒鸦泣血。"齐小刀低声说出暗号。

  老船夫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齐小刀手中的"幽泉"短刀上。他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让开身子。

  小船比看起来要稳当。老船夫站在船尾,用一根长篙轻轻一点,船便无声地滑向河中。黑水河的水流湍急,但小船却出奇地平稳,仿佛被某种力量保护着。

  "老丈在寒鸦渡多久了?"柳莺突然问道。

  老船夫头也不抬:"足够记住每一张来过又离开的脸。"

  "那您记得二十年前的事吗?"柳莺追问道,声音微微发颤。

  长篙在水面划出一道弧线,老船夫终于抬起头,目光如电:"有些事,记得不如忘记。"他看向齐小刀,眼神复杂,"特别是对不该知道的人。"

  齐小刀心头一紧。老船夫话中有话,而且似乎特别在意他。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幽泉",刀身上的幽蓝光芒似乎更盛了。

  渡河用了约莫半个时辰。对岸是一处隐蔽的小码头,石阶上长满青苔,显然很少有人使用。老船夫将船靠岸,却没有立即让他们下船。

  "月圆之夜,寒鸦泣血。"他低声念道,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布递给齐小刀,"蒙上眼,我带你们走密道。"

  齐小刀犹豫地看向魏无涯,后者虚弱地点点头。三人蒙上眼睛,由老船夫牵引着上岸。齐小刀感到自己被带着走了一段弯曲的路,时而向上,时而下行,空气中霉味越来越重——他们应该是在某个洞穴或密道中。

  终于,老船夫停下脚步,解开了他们的眼罩。眼前是一个石室,四壁点着长明灯,正中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桌,上面摊开一张地图。

  "这里是寒鸦渡的'鸦眼',只有老帮主信任的人知道。"老船夫说着,从墙角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木匣,递给魏无涯,"少主,您要的东西。"

  魏无涯接过木匣,手指微微发抖。他看向齐小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齐兄弟,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齐小刀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石室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二十年前,"魏无涯深吸一口气,"青锋会与铁衣帮在此和谈,却遭到第三方势力埋伏,双方精英几乎全军覆没。我父亲...现在的铁衣帮主魏铁衣,当时只是副帮主。真正的帮主齐傲天,在那场屠杀中为保护妻儿而死。"

  齐小刀的大脑嗡嗡作响。齐傲天?这个姓氏像一柄重锤敲在他心头。

  "但很少有人知道,"魏无涯继续道,声音越来越低,"齐帮主的儿子并没有死。混战中,一个忠诚的老仆将婴儿调包送出,交给了山下的农户抚养。"

  柳莺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如电般射向齐小刀:"你是..."

  "不可能!"齐小刀猛地后退一步,撞在石壁上,"我只是个乡下穷小子,父母死于饥荒,我..."

  魏无涯打开木匣,取出一块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展翅的寒鸦,背面刻着"齐"字。"这是齐帮主的信物,每个嫡系血脉都有一块。你摸摸看。"

  齐小刀颤抖着接过玉佩。指尖接触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热流从玉佩传入他体内,与丹田处的热流相互呼应。同时,他手中的"幽泉"短刀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刀身上的幽蓝光芒大盛,照亮了整个石室。

  老船夫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少帮主...老奴等了二十年啊..."

  齐小刀的世界天旋地转。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他总觉得自己五岁前的记忆模糊不清;他对武功招式有着异常的领悟力;甚至他对柳莺那种莫名的亲近感...现在都有了解释。

  "所以'幽泉'认我为主..."他喃喃自语,"因为它本来就是我的?"

  魏无涯点点头:"铁衣帮镇帮三宝——'幽泉'、'寒鸦令'和'铁衣神功',只有齐家血脉才能发挥全部威力。我父亲...不,魏铁衣这些年一直无法完全掌控'幽泉',所以他必须找到你,或者...杀了你。"

  柳莺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她退到墙角,双手紧紧握拳:"所以...我父亲是对的...当年的事果然是内鬼所为..."

  "你父亲是?"魏无涯警觉地问。

  "柳寒星,铁衣帮左护法。"柳莺的声音冷得像冰,"二十年前,他是少数几个怀疑魏铁衣的人之一。后来他被追杀,带着我逃亡途中伤重不治..."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齐小刀看着柳莺,突然明白了她眼中的复杂情绪——她接近自己,本是为了复仇,却不知真正的仇人是谁。

  "柳姑娘..."他艰难地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柳莺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被决绝取代:"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如果魏铁衣知道我们在这里..."

  仿佛回应她的话,石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铃铛声。老船夫脸色大变:"警报!有人闯入了密道!"

  魏无涯强撑着站起来:"必须立刻转移。老吴,带我们去'鸦巢'!"

  老船夫迅速推开石室另一侧的一道暗门,露出向下的狭窄阶梯:"快!这条路直通帮主密室,那里有解药和兵器!"

  四人匆忙进入密道,老船夫殿后,小心地关闭暗门并启动机关。密道内漆黑一片,只有"幽泉"的微光照明。齐小刀走在最前面,奇怪的是,他对这条从未走过的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记忆的轨迹上。

  "这里...我来过..."他喃喃自语。

  "你小时候常被带来玩。"老船夫在后面解释,"老帮主最疼你了,总说你是铁衣帮百年难遇的奇才..."

  齐小刀的心脏剧烈跳动。这些本该陌生的记忆碎片,此刻却如拼图般逐渐完整。他想起了高大的父亲将自己举过头顶,想起了温柔的母亲在灯下绣花,还想起了...血与火的噩梦。

  密道尽头是一扇铁门,上面雕刻着复杂的寒鸦图案。老船夫上前,在鸦眼处按了三下,铁门无声滑开。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圆形石室,四壁摆满了古籍和兵器。正中是一张石床,床上整齐叠放着一件银色铁衣,在"幽泉"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这是..."齐小刀不由自主地走向铁衣,手指轻触表面。铁衣出奇地柔软,如丝绸般顺滑,却散发着金属的寒意。

  "铁衣神功的传承衣钵,"魏无涯解释道,"只有帮主才能穿戴。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更能增强穿戴者的内力。"

  柳莺警惕地环顾四周:"解药在哪里?我们必须尽快治好你的伤。"

  老船夫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摧心掌'的解药,快服下。"

  魏无涯接过玉瓶,倒出两粒碧绿色药丸吞下。片刻后,他灰败的脸色开始好转,呼吸也变得平稳。

  就在这时,整个石室突然震动了一下,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他们找到入口了!"老船夫脸色大变,"少帮主,您必须立刻穿上铁衣!只有您能启动寒鸦渡的防御机关!"

  齐小刀僵在原地。这一切来得太快——从一个卑微的杂役到铁衣帮正统继承人,身份的巨变让他无所适从。他看向柳莺,后者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又看向魏无涯,曾经的"少主"现在正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诚实地说。

  "把手放在铁衣上,"老船夫急切地指导,"念出你父亲教你的口诀!"

  齐小刀闭上眼,手指紧握铁衣。奇怪的是,一段模糊的口诀自动浮现在脑海中,像是尘封已久的记忆突然解封:

  "寒鸦泣血,铁衣护主;幽泉出鞘,恩怨分明..."

  铁衣突然如活物般展开,自动缠绕上齐小刀的身体。银色的金属如水流般覆盖他的躯干和四肢,最后在胸口形成一只展翅寒鸦的图案。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丹田处的热流瞬间暴涨,如江河奔涌。

  齐小刀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得异常敏锐,连石室角落的蛛网都清晰可见。他轻轻一跃,竟然跳起近一丈高,轻盈地落在石床上。

  "不可思议..."魏无涯惊叹道,"铁衣认主了!"

  柳莺的表情却更加复杂了。她退后几步,短剑出鞘:"所以...你真的是齐傲天的儿子..."

  齐小刀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柳莺?"

  "我接近你,本是为了查清父亲死亡的真相。"柳莺的声音颤抖,"我以为魏无涯是关键...没想到..."她的剑尖微微抬起,"没想到仇人的儿子一直在我身边..."

  石室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齐小刀感到一阵心痛——柳莺对他的好,原来都只是为了复仇?

  "柳姑娘,你错了。"魏无涯突然插话,"害死你父亲的不是齐家,而是魏铁衣!当年是他勾结外敌,出卖了和谈地点。齐帮主和你父亲都是受害者!"

  "证据呢?"柳莺厉声问。

  老船夫从怀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件:"这是柳护法临终前托人带给老奴的,里面详细记录了魏铁衣的叛变证据。老奴这些年隐姓埋名,就是为了等待少帮主归来..."

  柳莺颤抖着接过信件,快速浏览。随着阅读,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最后短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父亲..."她哽咽着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齐小刀想上前安慰,却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爆炸声更近了,隐约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来不及了!"老船夫急道,"他们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了!"

  魏无涯迅速从兵器架上取下一对短刀:"我们必须守住这里,直到齐兄弟完全掌握铁衣神功!

  五、决战

  魏铁衣的金色铁衣在石室火把下闪烁着刺目光芒。他比齐小刀想象中更加高大,肩膀宽阔如山岳,面容如刀削斧凿般刚硬,只有那双眼睛——冰冷、算计,像毒蛇般令人不适。

  "二十年了,"魏铁衣的声音在石室内回荡,"我找遍了中原每一寸土地,却没想到齐傲天的孽种就藏在青锋会的粪坑里。"

  齐小刀感到铁衣下的肌肉绷紧,"幽泉"短刀在他手中发出细微嗡鸣。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面甲后的眼睛紧盯着魏铁衣的每一个微小动作。

  "魏铁衣!"魏无涯突然上前一步,短刀直指自己的"父亲","你欺骗了我二十年!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也像齐帮主夫妇一样,死在你的阴谋下?"

  魏铁衣的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微笑:"聪明的孩子。没错,那个女人发现了我与青锋会的交易,不得不处理掉。"他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不过我给你找了个好继母,不是吗?"

  魏无涯的脸色瞬间惨白,握刀的手因愤怒而颤抖。齐小刀不动声色地移动半步,挡在他与魏铁衣之间。

  "为什么?"齐小刀沉声问道,铁衣让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为什么要背叛铁衣帮?为什么要杀害那么多同门兄弟?"

  魏铁衣突然大笑,笑声在石室内回荡如雷鸣:"为什么?因为齐傲天软弱!因为他想与青锋会和平共处!"他猛地收住笑声,眼中寒光四射,"江湖从来就是弱肉强食,铁衣帮本该称霸武林,而不是龟缩在这穷山恶水!"

  老船夫突然啐了一口:"放屁!你勾结青锋会高层私贩军火给北蛮,老帮主发现后要清理门户,你才先下手为强!"

  魏铁衣的金色铁衣突然光芒大盛,他身形一闪,快如闪电般扑向老船夫。齐小刀本能地横移一步,"幽泉"划出一道幽蓝弧光,精准地截住魏铁衣的手刀。

  "铛!"

  金属碰撞声震耳欲聋,火花四溅。齐小刀被震退三步,铁靴在石地上刮出深深痕迹。魏铁衣也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铁衣认主了?"他眯起眼,"有意思...看来齐傲天把心法都刻在你脑子里了。"

  齐小刀没有答话。刚才那一击让他虎口发麻,魏铁衣的内力深不可测,远非现在的他能比。但他也注意到一个细节——魏铁衣的金色铁衣在手腕处有一道细微裂痕,正是刚才"幽泉"击中的位置。

  "一起上!"魏无涯低喝一声,与柳莺一左一右攻向魏铁衣两侧。老船夫则迅速退到墙边,按下另一个隐蔽机关。

  石室顶部突然打开数十个小孔,箭如雨下。魏铁衣带来的铁衣帮众猝不及防,瞬间倒下一片。魏铁衣怒吼一声,金色铁衣光芒暴涨,将射向他的箭矢全部弹开。

  混乱中,齐小刀再次冲向魏铁衣。"幽泉"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招都直指金色铁衣的关节连接处——那是铁衣最脆弱的地方。

  魏铁衣冷笑一声,双掌突然变成赤金色:"让你见识真正的'铁衣神功'!"

  赤金掌风如排山倒海般袭来,齐小刀勉强横刀格挡,仍被震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铁衣保护了他没有受伤,但冲击力仍让他头晕目眩。

  魏无涯和柳莺趁机攻上,却被魏铁衣左右开弓,一掌击飞魏无涯,一脚踹开柳莺。魏无涯撞在兵器架上,一口鲜血喷出;柳莺则摔到石室角落,短剑脱手。

  "游戏结束。"魏铁衣大步走向齐小刀,赤金手掌高高举起,"齐家的血脉,今晚彻底断绝!"

  齐小刀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发现铁衣突然变得异常沉重——他的内力消耗太大,已经无法自如控制铁衣了。眼看魏铁衣的致命一击即将落下,一道绿影突然扑来,挡在他身前。

  "砰!"

  柳莺用身体硬接了魏铁衣这一掌,鲜血从她口中狂喷而出,溅在齐小刀的面甲上。

  "柳莺!"齐小刀嘶吼着,铁衣突然又有了反应,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愤怒。他抱住柳莺软倒的身体,一个翻滚避开魏铁衣的下一击。

  魏无涯不知何时已经爬起来,从背后抱住魏铁衣:"快走!记住...寒鸦渡底...血书..."

  魏铁衣暴怒,肘击重重打在魏无涯肋部,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但魏无涯死不松手,为齐小刀争取了宝贵时间。

  齐小刀抱起柳莺,冲向老船夫打开的密道。身后传来魏无涯最后的喊声:"活下去...兄弟..."

  密道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魏无涯的惨叫和魏铁衣的怒吼。齐小刀的眼眶发热,但他没有停下脚步——柳莺的气息越来越弱,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救治她。

  老船夫在前引路,密道蜿蜒向下,空气越来越潮湿阴冷。最终,他们来到一个地下湖边,湖水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蓝光。

  "寒鸦泪湖,"老船夫喘息着说,"湖水能暂时保住她的命。"

  齐小刀小心翼翼地将柳莺浸入湖水中。奇迹般地,她的呼吸平稳了些,虽然脸色依然惨白如纸。

  "魏无涯说的血书是什么?"齐小刀轻声问。

  老船夫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裹,打开后是一本染血的小册子:"这是柳护法用命换来的证据,记载了魏铁衣和青锋会高层勾结北蛮、贩卖军火的所有交易记录。当年和谈就是为了销毁这册子..."

  齐小刀接过血书,快速浏览。随着阅读,他的手开始颤抖——血书中不仅记录了魏铁衣的罪行,还详细描述了二十年前那个血腥之夜:齐傲天如何发现阴谋,如何在临死前将血书和婴儿托付给柳寒星;柳寒星又如何带着婴儿和血书杀出重围,最后将婴儿托付给山下的老农...

  "我母亲呢?"齐小刀声音嘶哑。

  老船夫低下头:"夫人她...为引开追兵,主动暴露行踪...最后被魏铁衣亲手..."

  齐小刀闭上眼,铁衣下的身体因愤怒而颤抖。二十年了,他以为自己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却不知亲生父母为保护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湖中的柳莺突然咳嗽起来,吐出几口淤血。齐小刀立刻俯身查看,发现她的瞳孔开始聚焦。

  "小...刀..."她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别说话,"齐小刀轻轻握住她的手,"保存体力。"

  柳莺摇摇头,固执地继续说:"我接近你...确实是为了复仇...但在练武场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感觉不一样..."她又咳出一口血,"你刷洗血迹的样子...那么认真...那么..."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眼皮开始下垂。齐小刀慌了,转向老船夫:"还有别的办法吗?她伤得太重了!"

  老船夫犹豫了一下:"有一个办法...但很危险。"

  "说!"

  "铁衣神功最高境界'铁衣渡厄',可以暂时共享穿戴者的生命力。"老船夫解释道,"但你现在内力不足,强行施展可能会..."

  齐小刀已经脱下铁衣手套,将手掌贴在柳莺额头:"告诉我口诀。"

  老船夫叹了口气,快速念出一段晦涩的口诀。齐小刀闭目凝神,按照口诀调动丹田所剩无几的内力。铁衣上的寒鸦图案突然亮起蓝光,顺着他的手臂流向柳莺。

  柳莺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齐小刀也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有人从他体内生生抽走一部分生命。但他咬牙坚持,直到柳莺的呼吸完全平稳,才瘫坐在地,大汗淋漓。

  "你疯了!"老船夫扶住他,"这样消耗内力,等魏铁衣追来..."

  "他不会追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魏铁衣的身影从密道中浮现,金色铁衣上沾满鲜血,右手提着魏无涯血淋淋的人头。老船夫发出一声悲鸣,扑了上去,却被魏铁衣一掌击飞,撞在石壁上滑落下来,生死不知。

  "感人至深。"魏铁衣讥讽地看着齐小刀和柳莺,"齐傲天的孽种和柳寒星的贱种,倒是绝配。"

  齐小刀挣扎着站起,铁衣因内力耗尽而变得异常沉重。"幽泉"短刀在他手中光芒黯淡,但他仍然摆出战斗姿态。

  魏铁衣冷笑一声,将魏无涯的头颅扔到一旁:"你以为穿上铁衣就是帮主了?可笑!铁衣帮在我手中比齐傲天时代强大十倍!"

  "你用背叛和鲜血换来的强大,"齐小刀嘶哑地说,"终将被同样的方式终结。"

  魏铁衣不再废话,赤金手掌直取齐小刀咽喉。齐小刀勉强举刀格挡,却被震得连连后退。没有内力支撑,铁衣成了累赘,每一步都如负千斤。

  "死吧!"魏铁衣的杀招直击齐小刀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柳莺突然从湖中跃出,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是"幽泉"的姊妹刀"清霜",一直藏在湖底!短剑精准刺入魏铁衣金色铁衣腋下的缝隙,那是齐小刀之前发现的弱点。

  "啊!"魏铁衣痛吼一声,回手一掌将柳莺再次击飞。但这一分神给了齐小刀机会,他拼尽最后力气,"幽泉"直刺魏铁衣咽喉。

  魏铁衣仓促闪避,刀锋仍划破了他的脸颊。鲜血顺着金色铁衣流下,他摸了摸伤口,眼中燃起滔天怒火。

  "你们都要死!"

  就在魏铁衣准备发动致命一击时,地下湖突然剧烈翻腾起来。湖水中央形成一个漩涡,一只巨大的寒鸦虚影从漩涡中升起,双目如炬,直视魏铁衣。

  "不...不可能!"魏铁衣惊恐后退,"寒鸦魂灵早就消散了!"

  寒鸦虚影发出无声的尖啸,魏铁衣的金色铁衣突然开始崩解,一块块金属片如落叶般脱落。他惨叫着试图阻止,却无济于事——铁衣背叛了他,就像他当年背叛齐傲天一样。

  "现在!"柳莺虚弱地喊道。

  齐小刀没有犹豫,"幽泉"短刀如闪电般刺出,穿透魏铁衣毫无保护的胸口。

  魏铁衣低头看着胸前的刀锋,脸上写满难以置信:"我...怎么会..."

  "铁衣只认正直之心,"齐小刀冷冷地说,"你早就该明白这一点。"

  魏铁衣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喷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他的眼睛仍睁着,里面凝固着不甘和恐惧。

  寒鸦虚影渐渐消散,湖水恢复平静。齐小刀踉跄着走到柳莺身边,将她扶起。两人相视无言,只有紧握的手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老船夫奇迹般地还活着,艰难地爬过来:"少帮主...铁衣帮...需要您..."

  齐小刀看着魏无涯的头颅,又看看柳莺苍白的脸,最后望向地下湖平静的水面。

  "不,"他轻声说,"铁衣帮需要的是新生,不是又一个帮主。"

  他从怀中掏出那本血书:"这里面记载的真相应该公之于众。魏铁衣虽然死了,但与他勾结的青锋会高层还在,北蛮的威胁还在。"

  "你要...怎么做?"柳莺虚弱地问。

  齐小刀帮她擦去嘴角的血迹:"继续你父亲和我父亲未完成的事——揭露真相,还江湖一个清明。"他看向老船夫,"您能帮我们离开吗?"

  老船夫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密道通往山外...但你们要去哪?"

  齐小刀和柳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江湖。"

  三个月后,青锋会总舵。

  新任会主"铁面判官"洛青天站在练武场中央,面前跪着三名被铁链锁住的老者——正是青锋会前任三大长老。场边围满了弟子,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经查证,"洛青天声音洪亮,"前执法长老周岩、前传功长老陈泰、前内务长老赵无极,勾结铁衣帮叛逆魏铁衣,私通北蛮,贩卖军火,罪证确凿!"

  他举起一本染血的小册子:"这本血书记录了所有罪证,由铁衣帮左护法柳寒星用生命换来,如今终于重见天日!"

  场边哗然。弟子们震惊地看着平日德高望重的长老们,不敢相信他们竟犯下如此大罪。

  "会主,"一个年轻弟子鼓起勇气问,"这血书...是谁送来的?"

  洛青天望向远方,眼神复杂:"一个穿铁衣的年轻人,和一个佩银铃的姑娘。"

  "他们人呢?"

  "走了。"洛青天收起血书,"只留下一句话——'江湖虽大,正道唯一'。"

  远处山巅,齐小刀和柳莺并肩而立,望着青锋会总舵的方向。齐小刀身上的铁衣在阳光下泛着柔和银光,柳莺腰间的银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接下来去哪?"柳莺问,脸色已经恢复红润。

  齐小刀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血书最后一页提到一个地方——'龙骨荒原',据说那里藏着北蛮与中原叛徒勾结的最终证据。"

  柳莺点点头,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那就去龙骨荒原。"

  齐小刀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他跪在青锋会门前乞求一口饭吃的场景。那时的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有铁衣护身,有利刃在手,有知己相伴。

  "怎么了?"柳莺好奇地问。

  齐小刀微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个小人物的故事。"

  "什么小人物?"

  "一个刷洗血迹的杂役,"他轻声说,"如何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

  柳莺了然一笑,银铃在风中清脆作响。两人转身向北,身影渐渐消失在群山之间。

  江湖路远,正邪之争永无止境。但只要有光明在心,小人物也能谱写属于自己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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