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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房之:迷离之夜

工作室:les红颜笑发布作者:les红颜笑发布时间:2025-06-01

深城边缘,有一处地方,连阳光都似乎不愿意多做停留。那是一座年代久远、阴森冷清的老医院,砖墙斑驳,爬满了青苔,仿佛一张张无声张开的巨口,吞噬着所有接近它的生机。医院大门两旁,两根歪斜的石柱像枯槁的手臂,尽力支撑着早已锈迹斑斑的铁门。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铁门上张贴的一张醒目到近乎刺眼的招聘启事。


启示在微风中微微颤动,猩红的标题仿佛用鲜血书写:“本院急聘:停尸间守夜人员一名!月薪:捌万元整!”


捌万元!这个数字,像一道惊雷,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医院大门前炸开。要知道:即便是深城最顶尖的高级工种,想要每月稳拿如此巨额薪水,也绝非易事。它高得离谱,高得令人心生疑惑,高得足以让任何一个理智的人,在此刻嗅到一丝不祥的味道。


然而,事出必有因。这家医院,这座停尸间,究竟为何会以如此之高的代价,渴求一名守夜人?这背后,自然藏着深不可测、曲折离奇的内涵。是的,正如城市里那些被刻意压低的耳语所流传的那样,自从上一位前来应聘、体格强壮的退伍军人离奇“遭遇不测”之后,这已经是连续第五个死于非命的停尸间守夜人了。从最初的意外坠亡,到后来的不明原因休克,再到最近的离奇失血,每一桩都血淋淋地指向一个事实——这份工作,是索命的陷阱。


但停尸间又绝不能没有守夜人。它是生与死的界限,是秩序与混乱的屏障。即便尸体不会在黑夜中复生,但医院依然需要一个活人,来守卫那些长眠的躯壳,维系这死寂空间最后的体面。然而,在守夜人接二连三遇害之后,前来应聘此职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少。城市里,关于这座医院停尸间的种种怪异传闻,早已沸沸扬扬,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禁忌话题。那些被夜色和恐惧浸泡过的故事,像毒藤般缠绕着每个试图靠近的人。


光天化日之下,秋日的阳光本应驱散阴霾,但在这座医院门前,却显得格外苍白无力。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衣衫凌乱,风尘仆仆,脸上写满了焦躁与疲惫,他像一只误入蛛网的飞蛾,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他叫陈默。


他当然听过那些关于这座医院停尸间的种种怪异传闻,他更清楚:已经有五条鲜活的生命在他之前,折在了这份“高薪”的工作上。那些故事,有的说守夜人是在睡梦中被活活吓死;有的说他们离奇失踪,只留下血迹和惊恐的痕迹;还有的,则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夜晚停尸间里那些不可名状的异响和移动的黑影。


以陈默的身体素质和学历,若非他对当下流行的奢侈娱乐消费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他完全不需要做这种如同自投罗网般的工作。他沉迷于最新的电子产品,渴望出入高级会所,向往纸醉金迷的生活。这些欲望,像无底洞般吞噬着他微薄的薪水。他急需一笔快钱,一笔足以让他一夜暴富、尽情挥霍的巨款。那“捌万元”的月薪,就像是悬在他眼前的一根胡萝卜,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最关键的是:陈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他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更认为那些“灵异事件”不过是人们在精神压力下产生的幻觉,或是某些无聊之人的恶作剧。他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蛮劲儿,加之他一向是敢于挑战的人,挑战权威、挑战常识、甚至挑战死亡。所以,他决定前来任职这份工作,以拿到那极高的薪水,供自己梦寐以求的高端消费。他甚至在心中嘲笑那些被传闻吓破胆的人,暗想自己就是那个能打破“诅咒”、赚得盆满钵满的幸运儿。


接待他的是院长本人。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面容瘦削,眼窝深陷,如同常年被阴影笼罩。他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的白大褂,眼神中却透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麻木。他打量着陈默,那目光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被损耗的工具。


“我先说明!”院长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你若想任职这份工作,必须要在这份人身意外合同书上签字。如果出了任何事情,无论你是受伤、致残,亦或是……死亡,我们医院丝毫不会负责,所有后果由你本人承担。”


他将一份薄薄的合同推到陈默面前,纸张泛黄,墨迹有些模糊,像是被无数双手触碰过,又仿佛浸透了某种不祥的气息。合同的条款密密麻麻,但最核心的一条,赫然便是那关于“意外”的免责声明,字体比其他条款都要醒目。


陈默听了,心头掠过一丝寒意,但随即被那捌万元的巨额薪水所带来的炽热幻想彻底冲散。他没再多做考虑,甚至连合同内容都没仔细看,便随手拿起笔,在合同书的签字栏处,潦草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签下了一份财富的保证书,而非一纸卖身契。院长接过合同,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意味深长的笑意,那笑容短暂而隐秘,却让整个空气都变得更加冰冷。


第二天,陈默正式开工。他的工作地点是医院地下二层的停尸间。那里常年弥漫着一股冰冷、潮湿,混杂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朽气息。走廊里只有几盏昏暗的灯泡,投下长长的、扭曲影子。停尸间的大门是厚重的铁门,推开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地狱的门户正在开启。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不锈钢的停尸柜,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每一扇门板后,都似乎藏着一个沉睡的秘密。


白天,这里还算人来人往,偶尔有医生、护士或是家属前来。陈默便在停尸间旁的小值班室里整理记录,或是打扫卫生。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平淡无奇。然而,随着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从高窗消失,夜幕降临之后,医院的喧嚣声也渐渐消退,直至完全被死寂所取代。那些白天被他嗤之以鼻的所谓“种种传言”,每当一到夜晚,便会不自觉地在他耳边盘旋,像一群无形的幽灵,低声细语。


虽然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每每夜晚一想起那些人绘声绘色描述的怪异事件,值班室外那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以及停尸间里那一具具冰冷僵硬的躯体,他依然会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会刻意不去望向停尸间的方向,把值班室的灯开到最亮,并试图用杂志、手机游戏来分散注意力,将那些不祥的念头强行压制下去。


转眼间,一个月的光阴就这样安然度过。


这一个月以来,一切都好得惊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停尸间里都没有发生丝毫的怪异事情。没有无缘无故的响动,没有莫名的冷风,更没有传闻中的“异动”。那些被他认为神神叨叨的同事们,每次见到他,都会带着一种复杂的目光,仿佛他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或是某种尚未被发现的奇迹。而他,则安然无恙地度过了每一个漫长的夜晚。


一个月期满,他很顺利地拿到了当月的薪水,一分都不少。捌万元,真真切切地躺在他的银行卡里。那一刻,他几乎要欢呼雀跃起来,为自己的勇敢和“先见之明”感到无比自豪。他觉得那些被吓跑的人简直是愚蠢至极,而他,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聪明人。他甚至开始计划:要用这笔钱购置心仪已久的限量版游戏主机,再订一张去海滨城市的机票,好好享受一番。


这天晚上,他依然一如往常地值夜班。时钟指向午夜时分,医院彻底陷入沉寂。值班室内的日光灯发出微弱的嗡鸣声,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悠闲地坐打更室内,靠在椅子上,双腿翘在桌沿,聚精会神地翻阅着一本封面女郎惹火的时尚杂志。杂志上的灯红酒绿,让他暂时忘记了身处的死寂之地。


就在他看得聚精会神的瞬间,突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死寂,尖锐地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开。那声音如此突兀,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一种不祥的金属颤音,直刺耳膜。陈默猛地一哆嗦,手中的杂志“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将他的思绪彻底打断。


他极不情愿地放下翘起的双腿,起身来到电话机前。那是一部老旧的座机,外壳泛黄,按键磨损。他伸出手,刚想拿起话筒时,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几天前,他和一个值班的医生闲聊时的场景。那位医生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曾凑近他,压低声音,语气神秘而紧张地告诉他:“小陈啊,哥我跟你说:你一定要记住哦!你晚上一个人在那个房间值班时,记得千万不要接电话啊!据说……据说很邪门的,如果一旦接了电话,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我听说以前有个守夜人就是接了电话,结果……唉,反正你记住就是了!”


当时,陈默只觉得那医生神神叨叨,压根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他甚至在心里嘲笑对方是典型的“老封建”,被那些无稽的传闻吓破了胆。其实他一向都是个很健忘的人,对这种“鬼神之说”更是过耳就忘。但此刻不知为何,那位医生的话,却像被施了魔法一般,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带着一种不祥的预言意味。


电话铃声执着地响着,一声,一声,如同死神的催促。陈默犹豫了。他紧紧地盯着电话机,汗毛倒竖,心跳加速。


“人世间哪有什么鬼神之说?”他努力压制住心底那丝不祥的颤栗,强行用理性说服自己:“那些都是骗小孩的把戏,是为了吓唬人的!不过是无聊之人的恶作剧罢了!”


他这样想着,胸膛里那股“无神论者”的傲慢和“挑战者”的血性再次被激发。他一咬牙,仿佛要与看不见的敌人对抗一般,狠下心,猛地一把抓起了话筒。冰凉的话筒触感让他手心冒汗。


“喂?”他对着话筒,用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低吼道。


话筒中没有声音,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紧接着,一阵诡异的、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地传来,仿佛就在耳边,又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呼吸声轻微而绵长,带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空洞感,像潮湿的夜风拂过枯骨,让人毛骨悚然。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像冰冷的毒蛇,从他脊椎一路攀爬而上。


“喂!说话!你找谁?!”他不耐烦地再次问道,试图用大嗓门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良久,就在陈默以为对方会挂断电话时,话筒中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生锈的刀片刮擦着玻璃,又像是从腐朽的喉咙中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腐朽的霉味和不祥的预兆。


“午夜…二十三点三十分……”女人顿了顿,那短暂的停顿,像一把无形的刀,切割着陈默的神经:“你…会死。死于……心脏病。”


“咔嚓!”电话中随即传来一声刺耳的断裂声,紧接着,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惨叫声如此熟悉,如此真实,仿佛是从他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一般!陈默猛地一惊,手一抖,话筒像触电般从他手中滑落,“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他大口喘着粗气,心跳如鼓,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冷汗浸湿了他的背脊,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环顾四周,房间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扭曲和陌生。


“幻觉!一定是幻觉!”他拼命告诉自己,试图用理智来对抗那无法言喻的恐惧。


他努力平静下情绪,颤抖着蹲下身,重新又拿起话筒。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话筒,那种触感让他心生寒意。他想问对方究竟是谁在搞鬼,想质问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话筒里只传来一片忙音,空洞而刺耳,如同他此刻心中的混沌。


“到底是谁在搞鬼?!”他近乎咆哮地低语,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他不相信这世间存在鬼神,他只是固执地认为:这一定是医院里某个调皮捣蛋的员工在故意和他开玩笑,吓唬他,想看他出丑。毕竟,这个医院里的人都传言这份工作邪门。


他将话筒放回原位,试图平复内心的狂跳。这时,他无意中扫视了一下电话机上的来电显示液晶屏。上面,赫然显示着刚刚为他打来恶作剧电话那个人的号码。


他的表情随即僵住了。瞳孔猛地收缩,几乎要从眼眶里迸出来。因为液晶屏上显示的,根本不是任何一个正常的电话号码,而是一排令人毛骨悚然的乱码——“###ERROR##¥@*&%_!”


“怎么回事?!”陈默的声音因为极度震惊而变得尖锐:“难道是电话出了毛病?!”


他瞪着那串乱码,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但他所见的却如此真实。就在他刚刚放下电话的一刹那,那令人神经紧绷的电话铃声,又再次尖锐地响了起来!一声,一声,急促而疯狂,仿佛催命的符咒。


陈默的神经绷到了极致,他几乎是弹跳而起,像触电般地拿起话筒,狠狠地贴到耳边。这次,话筒里传来一个冰冷而阴森的声音,是院长的声音!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又像是从冰窖深处传来,每句话都像冰刀般刺向陈默的神经:“陈默!今晚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离开你的岗位!听到没有?!如果你敢擅离职守,明天,你立刻就会被解雇!一分钱都拿不到!”


院长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情感,只有赤裸裸的威胁。他甚至没有给陈默任何回话的机会,话音未落,“啪嗒”一声,电话就挂断了,只留下空洞的忙音和陈默满心的错愕与愤怒。


陈默被弄得一头雾水,脑海里乱成一团麻。院长这通电话是巧合?还是在印证着什么?他不明白,但那份高薪和被解雇的威胁,像两座大山般压在他心头,让他动弹不得。他颤抖着手,将话筒放回原位,缓缓地、像一个木偶般,重新稳坐回原位。他紧紧地盯着电话机,汗珠从额头滑落。


然而,就在他刚刚坐稳的瞬间,那该死的电话铃声如同噩梦般,再次毫不留情地响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像死神在门外敲门,又像催命的咒语,响彻在这死寂的房间里。


陈默的理智彻底崩溃,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愤怒和恐惧交织,让他几乎要失去控制。他愤然起身,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个箭步冲到电话机前,猛地抓起了话筒,怒吼道:“到底是谁?!有病吗?!”


这次,话筒中传出的又是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的那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依然沙哑而诡异,带着一种令人骨头发寒的冰冷,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与恶毒。


“朋友……”她缓缓地说,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刺入陈默的心脏:“我现在,正在奔向你这里的途中。”


“啪!”电话随即挂断了。只留下“嘟嘟”的忙音,和陈默极度扭曲的面孔。


陈默呆立在原地,手中的话筒仿佛变成了烫手的烙铁。他愤怒地将话筒扔回座机上,然后,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无奈地放下话筒,缓缓地转过身。


就在他刚刚转回身的瞬间,他的视线猛地凝固了!他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他床前,距离他不过两步远的地方,赫然挺立着一具面色惨白、五官扭曲、身体僵直的尸体!那尸体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像一根被拔起的枯木。它的脸部浮肿发青,眼眶深陷,瞳孔涣散,嘴巴半张着,仿佛在无声地嘶吼。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惨白色,血管在青筋下清晰可见,如同地底纠缠的根系。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关节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弧度,仿佛它刚刚经历过非人的折磨。


“啊……!”陈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几乎将值班室的玻璃震碎。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具尸体,仿佛它随时都会伸出冰冷的手,将他拖入深渊。


然而,他毕竟是那个自诩“无神论者”的陈默。恐惧过后,他的大脑强行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开始疯狂地寻找着解释。


“有什么啊?!”他大口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带着一丝濒临崩溃的歇斯底里:“这一定又是那个无聊的人,在自己聚精会神接听电话的时候,把这具尸体搬运进来,摆放到我的床边的!”


他努力让自己相信这个荒谬的“合理解释”,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但随即,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分析,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甚至可以说:完全是漏洞百出,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因为,他是在打更室的房门旁边接电话的,他的视线几乎从未离开过门口和电话机。难道说:有人动作会快到可以在他眼皮底下,在极短的几秒钟内,瞬间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进来,然后直立地摆放在他的床边,接着又在自己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这根本是违背物理法则的!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陈默的冷汗“唰”地一下再次冒了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猛烈。他颤抖着后退了一步,那具尸体仿佛散发出冰冷的寒意,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他看着那尸体扭曲的脸庞,仿佛它正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自欺欺人。


就在这时,那令人崩溃的电话铃声,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尖锐响了起来!那声音仿佛变成了催命的魔音,每一次震动,都像一把锤子,敲打着陈默即将崩溃的神经。


陈默已经麻木了。他木然地、像一个被操纵的提线木偶般,一步一步地走到电话机前,颤抖着手拿起了话筒。他甚至已经预感到了,电话那头会是谁的声音。


然而,这次话筒中传来的,却不是那个沙哑诡异的女声,也不是院长冰冷的威胁。而是他妈妈哀伤抽泣的声音!那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悲痛,每一个音节都像刀子般割裂着陈默的心脏,让他瞬间感到一阵窒息。


“孩子……孩子你快回来吧!你爸爸……你爸爸心脏病发作了,现在眼看就要不行了!他很想见你……见你最后一面啊!”妈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语无伦次,充满了绝望。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苦和愧疚感涌上心头。爸爸心脏病发作了?要见他最后一面?他几乎要立刻冲出这个鬼地方,冲回家里,去见他病重的父亲。


可是,他猛地一激灵,脑海中又浮现出院长冰冷的威胁:“如果你敢擅离职守,明天,你立刻就会被解雇!一分钱都拿不到!”


捌万元的月薪,就像一条冰冷的锁链,将他死死地困在了原地。他咬紧牙关,双手紧紧地攥着话筒,指节泛白。他挣扎着,内心的天使和魔鬼在进行着激烈的搏斗。一边是亲情、是生命,一边是金钱、是欲望。最终,魔鬼赢了。


“哦……妈妈……我……我现在不行啊……”陈默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漠和自私:“我不能离开工作岗位啊!今天院长已经嘱咐过我了,要我一定不要离开岗位,不然我就要被炒鱿鱼了……妈妈,你先照顾好爸爸,明天……明天我再回去,就这样吧……”


他几乎是强迫自己,用最快的语速说完了这些话,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内心的罪恶感。他甚至没有给妈妈任何回话的机会,说着,便随手放下了电话,仿佛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就在他刚刚放下话筒的瞬间,那令人讨厌、令人崩溃的电话铃声,再一次响彻在值班室里!一声,一声,如同死神的嘲讽。


陈默的神经已经彻底被击垮了。他感到一阵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他双手紧紧地抓着头发,几乎要将头皮撕裂。他不想接了,他真的不想再接了!他只想让这一切立刻停止!


可那电话铃声却像发了疯一般,响了足足十几秒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紧接着,一阵微弱的“咔嚓”声传来——那电话,居然自动开启了免提接听功能!


免提扬声器内,传出了那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那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清晰,却又无比冰冷,如同幽灵的低语,字字句句都像冰锥般刺入陈默的耳膜,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我已经……来到你们医院的大门前。”电话随即挂断了。


陈默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恶作剧了。这绝对是……


就在他扭过头,猛地转回身的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碰到一个冰冷、僵硬的东西!那种触感,就像是碰到了冰冷的石头,又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湿滑!


他猛地定睛一看,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极度惊恐的尖叫:“啊——!”


刚刚被他推到墙角那具面色惨白、五官扭曲、身体僵直的尸体,现在居然……居然再次僵直地立在他的身后!它的脸几乎贴上了他的后背,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腐朽的味道钻入鼻腔。他记得自己刚才明明把它用尽全身力气挫在墙角的!它怎么可能……它怎么可能自己移动过来?!而且还站在自己的背后?!


恐惧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彻底笼罩。他已经无法思考,无法呼吸,甚至无法发出声音。他只能本能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将那具冰冷的尸体猛地推开,推到墙角,仿佛这样就能将它彻底驱逐。那尸体“砰”地一声撞在墙壁上,又无力地滑落,靠着墙角,仿佛一个被遗弃的布偶。


然而,就在他刚刚把尸体挫在墙角,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时,那如影随形的电话铃声,再一次带着死亡的旋律,尖锐地响了起来!一声,一声,仿佛来自地狱的邀请函,敲打着他最后一点理智的弦。


陈默已经彻底绝望了。他战战兢兢地、像一个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地走到电话前。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恐惧和麻木。他沉思良久,指尖颤抖,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般,无比缓慢地拿起了话筒。


这次,话筒中传来的是他弟弟那带着浓重哭腔的熟悉声音!那声音充满了恐慌、绝望和撕心裂肺的悲痛,每一个字都像利剑般刺入陈默的心脏,让他感到窒息。


“哥……哥你快回来吧!家里出大事了!妈……妈妈刚才为了出去找你,在路上出了车祸!现在……现在就躺在路边,浑身是血……我打了120,可救护车现在还没赶到!哥,你快回来啊!快回来帮我把妈妈送到医院!哥……你快回来呀!”弟弟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哀求着他。妈妈出了车祸!浑身是血!躺在路边!每一个词语都像重锤般敲击着陈默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他紧紧地抓着话筒,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他听了,脑海中浮现出妈妈苍老而慈祥的脸庞,以及她焦急出门寻找自己的身影。一瞬间,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懊悔和痛苦。他几乎要迅速地放下话筒,冲出这个鬼地方,不顾一切地冲回家里,去见他的母亲,去救她。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脑海中再次回荡起院长那冰冷而无情的威胁:“如果你敢擅离职守,明天,你立刻就会被解雇!一分钱都拿不到!”


还有那捌万元的巨额月薪!那笔足以让他实现所有奢华梦想的巨款!它们像两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死死地压住了他。他想起自己为这笔钱付出的代价,想起自己一个月的“勇敢”,想起自己对未来奢靡生活的憧憬。他绝不能功亏一篑!


所以,他一咬牙,心底那最后一丝人性也被贪婪和自私彻底吞噬。他声音沙哑而颤抖,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冷酷,对着电话那面的弟弟说道:“我……我现在真的不能离开啊……为了对得起这么高的薪水,所以我……我不能离开工作岗位的……你……你赶快打电话向邻居求救……让他们先送妈妈去医院……我……明天……明天再说……”


他甚至没有给弟弟任何反应的机会,便迅速地挂断了电话。他不敢听弟弟接下来的哭喊,他怕自己会彻底崩溃。他只是机械地放下话筒,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颤抖不已。他感到自己被掏空了,灵魂被黑暗彻底侵蚀。


然而,就在他刚刚挂断电话,还没来得及从那份深重的自责中回过神来时,那令人发疯的电话铃声,又一次带着无比的执着和残忍,尖锐地、疯狂地响了起来!那声音如此熟悉,如此令人绝望,如同死神的号角,宣告着他最后的末日。


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已经懒得去接听了。他全身无力地靠在墙边,双手捂着耳朵,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他只想让这一切停止,他只想逃离这个噩梦!可那电话却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响了些许时间后,居然自动开启了免提接听功能!


“吱啦——”一声,电流的杂音过后,免提扬声器内,传出了那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那声音不再是沙哑,而是变得清晰而冰冷,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嘲弄,和难以言喻的诡异笑意,每一个字都像无形的利爪,撕扯着陈默的神经,将他拉入深渊。


“我已经……来到你房间的门前。”话音刚落,就在那一瞬,值班室外,古老而悠长的钟声,带着一种沉重而缓慢的节奏,敲响了!


“噹——”只有一声。然而,那一声钟响,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陈默混沌的思绪。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墙上的挂钟。没错!现在正是午夜二十三点三十分!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缓慢而沉重的敲门声。


“咚……咚……咚……”那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每一下都敲击在陈默的心脏上。


陈默吓得“蹭”地一下退回床边,浑身颤抖,牙齿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他像一个被抛弃的孩童般,缩成一团,死死地盯着房门,不敢发出丝毫声音,不敢动弹分毫。他甚至屏住了呼吸,连眼珠都不敢转动,生怕任何一丝声响,都会引来门外那个不可名状的“存在”。


然而,房门却并未因他的恐惧而止步。在缓慢而沉重的敲门声中,那扇厚重的、布满划痕的铁门,竟然发出一声漫长而凄厉的“吱呀”声,然后,自动地、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开启了。


门缝中透出走廊深处那更加浓郁的黑暗,仿佛连接着无尽的深渊。陈默绝望地看着门缝一点点扩大,每扩大一寸,他的心就沉下一分,绝望便增加一分。


当房门完全打开时,寒冷的阴风像利刃般呼啸着灌入值班室,瞬间将室内的温度降至冰点。陈默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瞪大了双眼,惊恐万状地看着门外——


在门外,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赫然站着一具身影!那身影高挑而纤细,却被一层浓稠的血污彻底包裹。它没有头颅,颈腔处是一个撕裂的血窟窿,猩红的血肉和白森森的骨茬清晰可见,正滴滴答答地向下淌着腥臭的液体,汇聚在脚下的地面,形成一滩令人作呕的血迹。那具无头女尸穿着一件撕裂的医院病号服,破烂不堪,浸满了干涸和新鲜的血污,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和腐烂味。它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头颅,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陈默,散发出无尽的怨恨和诅咒。


“救……救命啊……!”陈默发出一声惊恐万状、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在死寂的医院里回荡,带着濒死般的绝望,却没有任何回应。他想要逃跑,可双腿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非人的一幕。


然而,那具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的无头尸体,却并未止步!在陈默绝望的目光中,它那沾满血污的残躯竟然开始缓缓地、带着一种诡异的卡顿的蠕动起来,它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它的四肢僵硬地摆动,像被操控的木偶,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咕嘟……咕嘟……”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女尸的颈腔里,那个撕裂的血窟窿中,随着它的每一次蠕动,竟然开始往外喷涌出鲜红的血柱!那血柱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味,像喷泉般激射而出,溅落在值班室的墙壁上、地板上,画出一幅幅血腥的图案。


它那残缺的双臂,在血柱的喷涌中,缓缓地、艰难地抬起,露出两只血淋淋的苍白枯手。那双手指节粗大,指甲泛黑,指尖滴着血,仿佛刚刚从泥土中爬出。它们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死亡寒意,缓缓地,却是无比执着的向着陈默的方向,径直扑来!


它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但那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陈默的心脏上,让他的绝望和恐惧无限放大。在它扑来的那一刻,陈默的眼前一黑,他听到了自己心脏撕裂的声音,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听到了血肉飞溅的声音……


第二天,深城边缘的这家老医院,再次被警方的封锁线所包围。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院长面容平静,只是皱着眉,向着前来勘察的警员和法医陈述着。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而冷漠,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日常事件。


“唉!又是一个……如今,都已经第六个了。”院长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和疲惫:“真是奇怪,不知为何,最近来我们这里任职停尸间守夜员工的,会几次三番地出事……这次是个年轻人,听说叫陈默。发现的时候,他倒在值班室里,死相凄惨,七窍流血,心脏破裂,法医初步判断为……心脏病突发致死。”


警员和法医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疑惑。他们也曾听说过这家医院的传闻,但“心脏病突发”的死因,却显得如此草率而诡异。然而,现场没有任何外力介入的痕迹,没有打斗,没有盗窃,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只是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几天之后,深城边缘的这家老医院的大门两旁,又一次贴出了一张崭新的招聘启示。那张招聘单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着,仿佛在向世人招手,邀请着新的猎物。


招聘启示的内容一如既往的醒目而诱人:“本院急聘:停尸间守夜人员一名!月薪:捌万元整!”


在最下方,那用鲜红的墨水书写的特大字体所表明的薪水,高的惊人!它像一盏永不熄灭的幽灵灯,散发着致命的光芒,在阴森的医院大门前,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下一个被欲望蒙蔽双眼、自诩无神论者的勇敢之人踏入这死亡的陷阱。


而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一些不为人知的传闻,则开始悄然流传。有人说:每到深夜,那座老医院的停尸间里总会隐约传来电话铃声,以及一个女人沙哑的低语:“午夜二十三点三十分……你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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